薛楠大笑,伸手打散棋局:"爹,有客人到访,我俩此局就算作罢吧。"
薛老翁与薛柔不禁面含笑意,薛渠问道:"来者何人?"
佣人望了眼薛柔与薛楠,低声说道:"二公子来了。"
薛景?
薛渠脸上的笑容骤隐,空气自刚才的和谐顿时变得紧张。老翁冷笑一声:"他还敢来?"
话音刚落,院内传出一阵凄哀呼喊:"爹,爹我来啦,快开门见我呀。"
那哭嚎透过门户,刺耳地钻进室内,却令老翁面色更为难看,看来薛景是真的将颜面全抛了。
"好,让他进来,我要亲眼瞧瞧我这位好儿是如何堕落了。"
薛楠和薛柔交换了一下眼神,现下的情形,他们均不适合出面,薛柔回答道:"祖父,我们暂且避开吧。"
薛渠本打算拒绝,欲让这二人亲眼目睹如今薛景之不堪。但一想到薛柔毕竟是女儿,薛楠亦为其兄长,不禁叹气道:"哎,真是家门之不幸,你们先在侧室等候。"
薛柔点头应是,向门口望了一眼,旋即转身步入卧室。她对薛景毫无半分同情,只担心薛老翁必定万分痛心。薛楠略有所思地瞥了眼薛柔,没再多言。
他固然知晓薛景对这位亲女极不公平,甚至偏爱养女,迫使薛柔离家。但见薛柔此刻神情,推测薛景必有更过分之举。这些时日他以待亲子般照顾小雪,深知这个表面温婉的女孩,对在意之人异常关爱,否则怎愿舍家业而不顾,反而竭力修复与老翁之间的父子关系,更费心助曲野与顾霖。虽尚看不清楚全局,但由手下汇报的情况推断,薛楠亦明了薛柔此前签约的未来前景光明。
两人刚躲进隔壁房间,薛景便气势汹汹地闯入门内。老翁原先是坐于沙发,皱紧双眉,决心不理会这个不肖子,但见薛景这番模样,依旧心下一惊。
对方头上满脸污垢斑斑,比起街头乞儿更胜一筹,周身散发出阵阵怪味,甫一进厅就有仆役悄然掩鼻。看着胡须拉碴、污秽难辨其面貌的薛景,无人能够将眼前这个人与昔日注重仪容的薛府二少联想在一起。
薛景冲进屋后便朝老翁飞奔过去,不慎撞上门槛摔了一跤,几乎是以匍匐姿态来到薛渠面前,破旧的衣服在地上蹭出一层灰黑色痕迹,男子哭得肝肠寸断。
"爹、爹是孩儿错了,是我该死,我不该冤枉小雪,不该倾向那个贱人。"
薛景眼泪真真切切地沿着面颊流淌下来,将那黝黑脸庞划开痕迹,样子十分悲惨可怜。薛老翁眉头紧锁,看着眼前这个儿子,扑面而来的恶臭并未使他退缩,只是,眼前这位没脊梁骨的男子,真是他的儿子?
"薛景。"薛渠看着眼前这位邋遢不堪的人,目色寒冽无比,"自你迫使小雪离去的那一刻,她已无你这个父亲,我也无你这个儿子,如今你又来意为何?"
薛景抓着父亲的裤腿,泪流如注:"孩儿一时鬼迷心窍,愚痴之极,但无论如何,我依旧是你的儿子啊,爹爹,我已经认错了。"
薛楠与薛柔悄然匿于厢房,透过门隙瞧见薛景的狼狈之状,皆瞠目结舌,即便薛柔已有预期,知晓薛景这位草包子弟无力生存,加上与薛成安反目,想必定然搜刮尽珍宝而去,然而此等光景,仍是出乎其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