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来客栈,白梅县城南路边儿上的小客栈,说是客栈,其实顶多也就容个十余人留宿,大多数人只不过路过时讨碗酒喝,能做的也就是些家常小菜,上不得什么台面。
然而在今晚,这小客栈前头,却是乌泱泱地聚集了一群人,这小客栈的桌子上,也摆满了美酒佳肴,往来者个个提灯举火,将客栈内外照得通明。
自这福来客栈建成,至今三十余年,还从未有过这么大的牌面,但客栈老板脸上却并不见喜悦,而是颤巍巍地躲在二层,盼望着下面的诸位大爷早点离开。
不过他也只敢心中想想,下面那一群人当中,随便挑一个出来,他路上见了,也得叫声爷。
但下面的这些大人物却没有享用这些美食,而是一个个都在路边伸长了脖子张望着,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时间在等待中一分一秒的流逝,不一会儿,北边儿的道上传来了一阵有力的马蹄声。
只见一名大汉从黑暗中策马而来,现在虽然是三九寒天,可他却只穿了一件短毛坎儿,露出浑身的精壮肌肉。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飞沙帮帮主,孙坚。
他策马至众人旁,对下面一个精瘦的汉子道:“新县令还有多久到?”
精瘦汉子裹着一件虎皮大衣,但脸上的阴霾让他和这件霸气的虎皮显得不太相衬,他姓孙名毅,乃是孙坚的胞弟。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皱着眉说道:“前面刚来传过信儿,算算时间,差不多就在这会儿了。”
孙坚点了点头,随即翻身下马,让随从将马牵走后,也走进人群,和几个身着华服的人站在一起,隐隐处在领头的位置。
他看了一圈,却发现少了一个本该待在这里的人:“莫典史怎么不在?”
“那姓莫的?”
提起莫离,孙毅冷笑一声:“他刚嘴馋说要尝两口酒,结果喝完说是头晕,叫手下人带回去了。呵,实在是个没出息的东西。”
不怪他看不起莫离,只是如今新县令到任,白梅县上下官吏豪强,哪个不是亲自过来接风洗尘?
他大哥堂堂飞沙帮帮主,事务繁忙,也得忙里抽空,跑过来候着,衙门里的这些主簿县丞更是一个不少。
这时候还能为了这么一两口酒误事,稍微有点志气的人,也干不出来这种事儿。
孙坚则只是点了点头,这事虽然听起来荒唐,但放在莫离身上倒也不太让人意外。
也多亏他只是这种货色,他们才能发展得顺风顺水,蒸蒸日上。
可惜今后的日子,就未必有以前那么舒服了。
孙坚看着往南来的道路,已经隐约可以听到阵阵轻微的马蹄车轴声。
这位新上任的县令似乎不是个简单人物,要想能把现在的好日子延续下去,他们这些人必须得拧成一股绳才行。
孙坚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以后别在外面说这种话,明白吗?”
孙毅心中有些不忿,但却不敢顶撞大哥,只是闷声道:“知道了。”
“知道了就把你那副臭脸收一收,新县令快到了,摆着副臭脸给谁看?”
“是……”
待到孙毅整理好表情,马蹄声也渐渐清晰了,不一会儿,一支车队就到了这福来客栈的门口。
带队的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劲装皮甲,腰佩马刀,身后七八名骑马壮汉,都是镖师打扮。
几匹马中间护着一辆马车,帘幕都放下了,里头点着灯,只能隐隐看到一个投射在窗上的人影。
那领头的看见孙坚一行人在旁拦路,抬手示意身后众人停下,嘴里大喝道:“你们是什么人?胆敢阻拦宫大人的车驾!”
下面的人群中,一个胖子连忙走出来,向马车上行了一礼:“下官白梅县县丞曹云,携白梅县上下官员,连县中大小乡绅,特在此恭迎宫大人上任白梅县,为大人接风洗尘!”
领头的人没有答话,他策马到车旁,同车内的人小声交谈了几句,才回来对众人大声道:“宫大人说了,一切按例备办,不必再做铺张,诸位请回吧!”
孙坚上前道:“大人们一路远道而来,想必是车马劳顿,我等故在此略备了些酒席为大人们驱寒,城内另有按例备办,还请大人们不必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