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整个后宫里,嬿婉最厌恶的人就是海兰。
如懿自幼便是锦衣玉食,从不知晓民间疾苦,看似谦和温柔,实则处处高高在上,既喜欢装,又心狠手辣,自私自利,从来以自我为中心。
除了在这里吃皇上爱情的苦,如懿几乎没吃过什么苦头,她蠢到看不见弱者的苦处,自私到无所谓弱者的苦难,是大多数上位者都会有的通病。
而海兰,她出身卑微,自卑敏感,吃够了恃强凌弱的苦,还深恨旁人对她恃强凌弱。
可偏偏,她这样一个吃尽了苦头的人,到头来爬上高位的第一件事,就是恃强凌弱。
甚至,她这个曾经饱受权势欺辱的人,比那些原本就在高位的上位者,更知道怎么利用权势来霸凌别人。
她既然喜欢淋过雨,就把别人的伞也撕碎,那么,落得如今这个地步,便是她咎由自取。
嬿婉抱着富察皇后,一下下拍抚她的后背:“娘娘,臣妾知道您的恨,无论您是想亲手杀了她,还是想戳破给皇上看,臣妾都依您。
娘娘,您看着臣妾,听臣妾说,您喝一口参汤,好好儿地护着自己,您……多疼臣妾几年吧!”
她也是做过额娘的人,当然知道孩子被人害死的痛楚,可她实在是自私,不愿意娘娘为了已经去世大端慧太子,再将她舍弃了。
富察皇后几乎不能呼吸,勉强就着嬿婉的手,强逼着自己喝了几大口参汤,又竭力平缓自己的呼吸,才终于浑身颤抖地活了过来。
她抱着嬿婉,泣不成声。
那装着参汤的碗摔碎在了地上,吓得海兰哆嗦了一下,忏悔得更大声了。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跟姐姐没有关系!跟我姐姐没有关系!”
嬿婉看了一眼春婵。
春婵立刻拿起角落里的抹布,狠狠塞进了海兰的嘴里。
海兰呜呜咽咽,满脸惊恐地晃着脑袋。
嬿婉哄小孩儿似地抚摸着富察皇后的背脊,耐心地听着她哭,自己的眼泪也不知不觉流下来。
富察皇后并没有哭太久,毕竟是做了许多年的皇后,在这波谲云涌的皇宫里,早就锻炼出一副敏锐的心神。
她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从嬿婉怀里出来,她颤抖着手抓住嬿婉的肩膀:“你,让他亲自动的手?”
嬿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睨了一眼神志不清的海兰,轻声道:“他没有直接露面。”
富察皇后心脏怦怦直跳:“胡闹!真是胡闹!”
看着嬿婉通红的眼眶,她眼泪滴滴答答的坠落,又很快冷肃了表情:“你原本是想怎么做?”
嬿婉柔声道:“臣妾不相信娴答应没插手,想让她去炸一炸,然后请皇上去听一听。”
富察皇后被她的大胆吓了一跳:“你有时候谨慎到了极致,有时候,却实在是胆大包天!”
她来回思索,沉声道:“你怎么确定,她不会供出你来?”
嬿婉满脸无辜:“阿箬身上的伤都是最近五天才有的,失踪也是在六天前,臣妾已经卸掉协理六宫的职责大半个月了,连纯贵妃和嘉妃都敢随意欺负臣妾……臣妾哪里来的手段把人偷出来啊。”
她看向海兰,温声细语:“她越是想要攀扯臣妾,皇上就越是不会相信她说的是真的,除非,臣妾有本事能买通皇上身边的人。
可那怎么可能呢?臣妾不过是个没有娘家人的妃子而已,谁会冒着灭九族的罪名,来为臣妾做这种大事?”
富察皇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是想……可乌拉那拉氏的旧人……已经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