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道手续都有人登记、核对。
银库、领票、批票画押、回票、对牌、登记册子、买办……
财产银库管理,非常正规,有程序有手续,也就是有定例和规矩。
有专管古董的古董房、有专管金银器皿的,有专管茶房的,有专管厨房的。
物品有部门收管,便有专人登记管理,完全避免了“人治”的随意性。
但规矩是规矩,终究是人来执行的,如果管理混乱,规矩就成了摆设。
自从王夫人掌家后,她为了把银子搂到王家去,什么规矩也不讲了。
于是下面的人有样学样,才会有那么多家奴钻空子,大肆贪污。
鸳鸯把账簿交给江浩,抿嘴浅笑回答道:
“黄金白银加起来有七万余两,各种服饰、珍玩、器皿等预估有三万余两。”
江浩翻看着账簿,啧了声,点头微笑道:“这就十万两出头了?”
鸳鸯点头道:“是,还没算上店铺、田产等,那都是老太太的嫁妆。”
贾母出身“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的史侯家。
她出嫁的时候,正是四大家族的兴盛时期,她的嫁妆自然不是一笔小数目。
正说话,袭人款步进来,行礼道:“老爷,焦大来了!”
“让他进来吧!”江浩含笑吩咐道。
袭人行礼退走,很快,古稀之年的焦大满脸悲愤的走了进来。
到了跟前,就双膝重重的跪在地上,额头触地拜道:“给家主请安!”
“我唤你过来,你似乎很不高兴?”江浩没急着让他起来,皱眉问道。
不过看到焦大一身脏兮兮的样子,顿时明白了。
焦大是宁府老仆,与贾母同辈,比贾母还年老一点,如今七十出头。
许多年前,宁国府的太爷在战场上遇难,是焦大将之从从死人堆里背出来,保住了性命,这才有日后贾府的繁华。
从这点来说,焦大有大恩于贾府。
贾府自然也没有亏待他,宁国府太爷在时,焦大在府里算得上一人之下众人之上,颇享受了好长时间的崇高地位。
甚至贾代化时代,焦大也是大爷。
然而贾代化一死,贾敬就不待见他了。
等到贾珍当家,连祖宗拼命都忘了,如何还记得焦大的功劳。
焦大也就倍受落寞和排挤,成了贾家人嫌鬼厌的存在。
贾珍也不敢动他,只能把他打发到角落去,让焦大去干一些苦活累活。
这让焦大非常不满,每天都喝酒,喝醉了就破口大骂,于是更惹人厌恶。
不过这人虽然不知进退,妄自尊大,却没有做过什么伤害贾府的事,对贾府一直都忠心耿耿。
相比起赖家、周瑞家、乌进孝家等奴仆做的事,好了不知道多少。
刚好这段时间在整顿义学,江浩想着焦大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于是打算安排他去义学当个专管纪律的教谕。
这样一来,既能让他得到一份体面的差事,又能让贾家族中子弟不敢心存侥幸。
但这会儿看到焦大一脸悲愤的样子,江浩就知道为何他不受主子待见了。
“回家主的话,老仆不敢!”焦大头也不抬,粗着嗓子磕头。
江浩冷笑道:“我看你敢的狠啊!吃了这么多年苦头,还没得到教训?”
“老仆这么大岁数,一辈子脾气就这样了!”焦大声音低沉道。
江浩见他虽然耍脾气,但对自己这个家主还算尊敬,于是不再过于纠缠,吩咐道:
“明儿滚到义学去当个教谕,给那帮小子好好立立规矩,希望你能大公无私,别光顾着摆大爷的谱,听到没有?”
焦大瞬间抬起头来,难以置信的看着江浩,下一刻,竟埋头嚎嚎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