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将迎上前来，作了一揖：“将军。”

“关前如何，可是敌军来犯？”

那关将身经百战，此刻却难得的犹豫了片刻。

“将军随我一瞧便知。”

关门口确是布满了兵马，服制队形，夏梁均是熟悉无比，头前一人持黑铁大刀，黑脸庞，络腮胡。瞧见他露头，那人扯开嗓子朝他喊出声：“夏将军，夏兄弟，是我老刘，我领兵马回营，快开关门罢！”

“这......”

夏梁与杨明对视一眼，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他二人并没想过还能再见刘正刚，没人想过。三千人的兵马，半年的时间，只消失的无影无踪，如今突兀的出现在这里，任谁都不能在这一时半刻里，想明白这其中的关窍，何况刘正刚全家已遭抄斩，他本人纵然不知，此时现身，岂不是成了朝廷钦犯。

“夏兄弟，杨兄弟！”

作战不利，不论是何缘由，刘正刚怕是难逃此劫，只是他带回的千余兵将，又该作何处置？皇上身居大宝，草草的将他们认作逃兵，可夏梁心中自是不信的，刘正刚久居军中，兵士们与他相处甚久，他们自是不信的，皇上抄了刘家满门，兵士中早已对此颇有微词，如今若是狙杀了这千余号残兵，亦或是将他们弃于关门之外......望了眼关门之上，站的笔直的一众兵丁，不论皇上圣意如何，夏梁知晓，他不能在这里拖下去。

夏梁拍了拍杨明的肩膀，两人对了个眼神儿，他翻身跃下数米高的关门，飘然落地，朝刘正刚走去，杨明嘴唇微张，左右弓手身形未动，背后的手已是握稳了弓臂。

“刘兄。”

夏梁作揖的功夫，刘正刚翻身下马，迎上前拍了拍他的臂膀。

“好兄弟，咳，咳，怎么关门还不打开？”

夏梁面色微动，沉默了稍许，他将目光盯向刘正刚的眼，声音轻轻放低了些：“刘兄此去缘何悄无声息，可是遭了埋伏，生了恶战？”

刘正刚脸色一黑：“夏将军这样讲，怕是不信我老刘？咱俩一同站了好些年边关，你却不知我是甚么样的人？我便求活，却如何肯向那胡蛮低头！”

夏梁闻言，将目光打散了些，他的声音稳了下来：“老兄误会，我既知晓刘兄为人，刘兄也定当知晓我是如何性子。只是先锋军这一去音讯全无，圣上着实挂心，几次下旨着我查探，若是老兄讲出这其中原委，待我奏明圣上，也好宽解圣心。”

刘正刚闻言，只轻哼一声，长出口气，却没再发作。

“我当日引兵深入，确是遭了埋伏，那羌兰幽谷中常有奇雾作怪，激斗中又遇浓雾，兵士们失了方向，不知误入了哪条岔路，就此迷失，所幸谷中瓜果肥厚，我又耗费月余才集齐兵马，将那谷中种种奇崖断壁一一记录，这才寻得归来的路，呐，便在这里。”

刘正刚说着，甩出一截皮纸过来，夏梁抄手接过，上面勾画种种，乍看确不似作伪。夏梁只轻扫了一眼，将皮纸藏入袖中，又是朝刘正刚作了一揖。

“辛苦刘兄了，有劳刘兄引兵，与我在城外暂住些时日，我给刘兄接风洗尘。待我陈情圣上，他日必为将士们讨回封赏，好教大伙儿不白跑这一遭。”

刘正刚将头低了下去，朝前搂住了夏梁的臂膀，二人略远走了几步，他拖着嘶哑的嗓子开了口，声音中带着点儿颤抖。

“兄弟，我刘正刚领了这些年的兵，甚么事儿不清楚？你信得老哥哥，我心里是了然的，圣上要治我的罪，我省得，只是我身后的兵将远出这些时日，有的就回不来，回来的，他们身上伤得厉害，双脚走在路上，一步一个血印子，他们还怎么撑得下去。你且放他们进城修养，我老刘便在城外等，你......你知晓我为人，圣谕下来，要杀要剐，我老刘一个人背着，只请你进言圣上，别害了这些个兵......”

夏梁再没什么好说的，伸手也拍了拍刘正刚的双臂，双足飞踏，飞身回了关门之上。

“开门，放他们进罢。”他冲杨明摆摆手，声音压得极低：“我暂且回不去，你且派尖探盯住入城的兵士，妥帖些，别教人发现，一切尘埃落定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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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静谧的羌兰幽谷，此刻已被黑气萦绕，没人瞧得清内里的情状，只有轻声的呢喃传来。

“老家伙却是蛮会演。”

“为人，为人，呵。”

“可他早不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