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没有坐下，只是低头看向零的两个熊玩偶，刻意躲避零的视线。零则一直盯着路明非的眼睛，里面愠怒的情绪越来越多，路明非即使没看她的眼睛也能感受到。

突然，零眼睛里的愠怒全部消散了，淡淡的笑意浮现，越来越浓，慢慢的零的嘴角也翘了起来，眉眼也弯弯。路明非不解地看着零，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变化这么大。

零又拍了拍床，示意路明非坐下。路明非结结巴巴地说刚训练完衣服很脏不能坐到床上。说完路明非就看到零的笑容消失了，重新变得冷冰冰的，眼睛里的强硬意味越来越强烈。

路明非心想我是真的怕弄脏你的床为什么非要让我坐下，你不是有洁癖吗？！就算对我例外但确实太脏了啊！心里想了这么多，路明非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带着点幽怨站在那里僵持着，眼睛骨碌碌地转就是不转向零。

零突然伸手拍了拍路明非的衣服，拽着路明非的衣袖把他拽到身边。然后零放下玩偶起身按着路明非的肩膀把他按坐在床上。路明非呆呆地坐在床上后，零点了点头坐在旁边，又拿起两个玩偶放在腿上。

“现在不脏了。”零看着玩偶，一手一个把它们递给路明非。

路明非不知道零又在打什么主意，只能接过玩偶放在自己腿上，扭头看向零。路明非心想今晚这是什么魔幻现实，先是进了皇女殿下的闺房又被强行按坐在人家的床上，最后还两手抱着人家的玩偶……接下来……路明非不敢想象了，并且为自己的龌龊想法感到羞愧，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你似乎在想什么很失礼的事情。”零看着路明非的眼睛认真地说。

“没有，没有……我只是在想皇女殿下这是什么意思……”路明非心想这你都能知道，你会读心吗？！

“我不会读心，”零平静道，“通过你的动作和表情能看出来你的想法，你不擅长掩饰。”

路明非大惊，心想你还说你不会读心！皇女殿下您到底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出来吧何必在这里折磨人！不会就只是让我抱着两个熊玩偶坐在这里发呆吧！

“这只熊叫‘佐罗’，你听过它的名字的，那天晚上。”零伸手抚摸路明非手上的老熊，“佐罗是个戴面具的侠客，一切坏蛋听到他的名字都会吓得瑟瑟发抖。这只熊已经很老了，是小时候别人送给我的。”零的脸上流露出怀念和厌恶的表情，接着说，“那时候我一个人睡觉很害怕，晚上就只能抱着它才有一些安全感。”

“后来我和别人一起逃亡，因为很害怕所以就一直带着它，它背后藏有一朵小花，北极罂粟，就是那天晚上的烟花。”零把老熊拿过来放在自己腿上，“它陪伴了我很多年，即使到现在，晚上我也要抱着它才能睡着。”

路明非静静地听着零清冷而富有情绪的声音，竟然有点昏昏欲睡。路明非知道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那样就太丢人了，更不知道零女王会怎么惩罚自己。

路明非是第一次听到零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带着如此明显的情绪。他想零小时候一定经历了很多磨难吧，才会造就这么一个坚强的女孩。路明非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夸奖？安慰？附和？感觉都不对，于是就静静地看着新的小熊，听零接下来的话，或者说倾诉。

“明非，谢谢你送我的佐罗，我很开心。”零也没在意路明非的情况，自顾自地说，“有段时间我很害怕，晚上抱着佐罗也睡不着。我很想哭，但是我知道我必须坚强，只有坚强起来才能做有用的人，才不会被抛弃。”

路明非在这几句话里感受到了巨大的勇气和决心，还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的悲伤。路明非忍不住想要抱抱身边这个坚强的女孩，却又伸不出手，只是手指在颤抖。

“以后他们就会一起保护我了，”零歪歪头，看着他的眼睛，“有他们在，晚上睡觉我很安心。”

路明非听零说了这么多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别说不合时宜的白烂话了，就是一句简单的安慰都说不出口了。最后路明非把自己腿上的新小熊放到零的腿上凑成一对，轻轻地说了句“零，晚安。”然后一步一步地走出卧室走出大门走进隔壁的大门。

路明非呆呆地走进卧室，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明非，晚安。”

吊灯熄灭了，只剩下一盏壁灯发着暖黄色的光。零抱着两个玩偶，嘴角带着浅浅笑意隐入了床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