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街啊。　　　　夏洛克·福尔摩斯啥都没说，但是叶栗感觉到了他身上这股气息——他的手动了动，这盘棋就停在了那里。　　“你是不是最近很缺人跟你谈谈。”他很认真地问：“还是你觉得，没有人能发现这件事是你做的？”　　“什么我做的。”黑发姑娘撩了撩头发：“我有不在场证明，还是非常坚固的那种。”　　“我个人不介意被你当枪使，但是你要小心。”夏洛克下了一步棋：“最近节食减肥的中老年男人脾气暴躁得很，和更年期的女性有异曲同工之处。”　　“麦考夫听到这句话会心痛的，家中竟然有你这样不尊敬兄长的孩子。”　　“他心痛不到我头上。”夏洛克挑了挑眉毛：“我最近非常安静，安静如鸡。”　　　　前防相之子被当街射杀的案件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媒体不停地循环播放着这个消息，并且又将旧案重新翻了出来——差不多快忘记这件事情的英国人民从八卦中醒来，又重复加深了一遍记忆，恍然发觉犯下了如此深重罪孽的人竟然还是能保释出狱的。　　法律女神瞎了眼，所以才在眼睛上蒙了布吗？　　他们又如同第一次一样的愤怒，并且又将幼儿园的案子抛之脑后，炮轰起了手头这个更让他们愤怒的案件。叶栗在家里晒太阳，一边看BBC新闻评论一边笑。　　她如今依旧闲赋在家，每天高兴得不行。　　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许班长在一旁写自己的作业和论文，看书看到一半，想说点什么，又继续拿起了书。叶栗反正没管她，看到一条短信后嘴角平了平，又发给了对方一条。　　大洋彼岸那头的奶奶灰小朋友开心得差点跳起来，在课间见缝插针地和小姐姐聊天。　　“小姐姐最近心情好像很好的样子。”他跟斯科特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打字的状态里就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哈哈哈。”　　“这是个什么鬼形容。”斯科特皱眉：“对了，教授让你去一趟他的办公室，他说他有事情问你。”　　皮特罗比了个ok的手势，收了手机就要去找老师。斯科特有点担心，问了一句。　　“你最近没有背着我们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吧？”　　“相信我，我比你沉稳靠谱多了。”皮特罗很郑重地说：“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二十年前就不会做了。”　　“……？”　　斯科特觉得这话有问题，突然间想起了什么。　　“二十年前你还没出生呢伙计！”　　快银吐了吐舌头。　　　　有关奶奶灰小朋友的事情叶栗是不知道的，她除了每天网上聊聊天之外，就去找福尔摩斯下棋——福尔摩斯如他说所的那样一直安静如鸡，连叶栗都很诧异他为什么会这样做。　　毕竟正常人都不会把夏洛克·福尔摩斯和安静如鸡联系在一起的。　　他明明是个作精。　　“如果你一定要问为什么，那大概就是我在等着。”福尔摩斯眨着他灰蓝色的眼睛：“我在等一个大案子，我知道他会发生，但是现在还没有。我只能等。”　　“你给我一种你能预知未来的错觉？”　　叶栗叹了口气：“啊，我想玩麻将。”　　“这听起来像是个散发着中年腐臭气息的词汇。”　　“这明明是一个全民益智运动。”叶栗说：“大家都能记牌，而且鼓励记牌，并在记牌的基础上斗智斗勇——为什么英国的赌场把记牌当做出老千？”　　“他们不把记牌当做出老千，除非你赢太多了——你上了哪家的黑名单？”　　“上次去o玩了两把，结果其他的地方都去不了了。”叶栗托着下巴问：“两三万镑不算大钱吧？”　　“不算，大概是有个保护欲过头的中老年男性认为你不该去。”福尔摩斯敲敲棋盘：“还下不下了？”　　“你自己玩吧，我要去找哈德森太太聊聊八卦。”　　黑发姑娘半路撤了，福尔摩斯便伸手将棋盘换了个方向，自己跟自己对弈。哈德森太太看到叶栗来找她，开心得不行，讲了一下自己最近是如何与两条街以外的老先生恋爱的。　　“他真是个绅士，要是年轻的时候没有当过皮条客就更好了。”　　哈德森太太叹了口气，听得叶栗眼皮直跳。　　真是有故事的老年人啊。　　　　她又在哈德森太太那儿待了一会儿，到了快午餐的时候便打算打道回府了。她一出门发现自己停车的地方多了个姑娘，她一直站在那里玩游戏，看到叶栗后才把一个手机交给她。　　“一次性的。”　　她这么说着，然后一下子就离开了。　　叶栗坐上车系好安全带，正要开走的时候手机便响了。　　“有事儿吗？”她问：“我现在忙着呢。”　　“一个每天在家靠晒太阳祛除霉菌的人说这句话，真是非常地有说服力。”　　麦考夫·福尔摩斯的声音传了过来：“我还以为你会跟我坦白自己对某件事情负责。”　　“我又不是恐怖分子，没有什么对某件事情负责的必要。”　　叶栗往车后座一靠：“而且我觉得这件事情比起让你感到愤怒，似乎更正中你的下怀了。”　　“无论如何，我希望所有的案件都能在框架内有序地解决。”　　对方是这么说的：“叶栗，你要明白现如今所有成形的规则都是经过各种考验和博弈后最终妥协出来的结果。”　　“我不需要你给我上政治课。”叶栗的耐心已经快消磨光了：“是不是中老年人都跟你一样爱教训人？你每次教训人的时候都觉得很有成就感吗？”　　对面短暂的沉默中似乎有些无力感透露了出来，麦考夫的声音里带着一点说不上来的透不过气。　　“你不需要面对我的时候也带上面对别人的敌意。”他最终说：“迁怒不是美德。”　　叶栗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还有事儿吗？没事儿我要挂电话了。”　　“下周回去上班，我有事情要找你面谈。”麦考夫是这么说的：“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　　他最后补了一句，但他自己其实也知道没什么效果。　　叶栗挂了电话，随手将手机扔进了垃圾桶。她戴着手套，倒是不怕自己指纹留在上面，脚踩油门很快就开走了。　　而没过多久，叶栗在家泡澡的时候，奶奶灰的小朋友又给她发短信来了。　　“我下周要去英国游学。”　　小朋友是这么说的。　　“我会在英国待上半个月，你那个时候会有时间吗？”　　叶栗看着小朋友的文字，想了想。　　“我尽量空出时间来。”　　　　这大概是唯一一点叶栗能够觉得愉快的事情了。　　她悠哉到了周末后就又要开始准备上班的事情，周末晚上的时候看着自己的外套，不知道想了什么，从自己床头柜里拿出了一条枪带。　　她还检查了一下里面的东西，这让推门进来的许班长吓了一跳。　　“谁给你的这东西？”　　许班长眼皮跳了好几下：“你不是不上一线的吗？”　　他劈手就要把枪夺过来，但被叶栗闪开了。年轻男人皱着眉伸腿要去绊她，但叶栗轻巧地别过了这个人，手里的东西稳稳地拿在手里。　　许班长看起来不太高兴，眼看着要认真起来了。但是他后腰忽然一凉，有什么东西稳稳地顶在了那里。　　“叶栗。”他很罕见地叫了她全名，伸手把枪拿过来检查了一下：“这东西不能对着人。”　　“我知道啊，但是你刚刚要抢我的。”　　叶栗坐在沙发上：“再说了里面没有东西。看完了就还给我吧。”　　“你是拿出来玩还是要用。”　　许班长的眉毛都要打结了：“你还没说这是谁给你的。”　　“方仕同帮我弄来的。”叶栗笑眯眯地说：“他比你听话多了。”　　许班长的笑容渐渐消失在脸上：“不像话，他怎么能帮你搞这玩意。违规不说了，还可能违法，这道理他不懂你也不懂吗？”　　“你冲我发什么火。”黑发姑娘靠在了沙发上：“要是没有这个东西，没准飞机就掉下来了。再说我要这个也就是为了用着顺手外加防身，你要实在看不顺眼的话拿走就拿走吧。”　　许班长的心刚刚平静一点叶栗就又补了一句。　　“反正我还有好几把备用的。”　　“……”许思达感觉自己脑子里有根弦崩掉了：“叶栗你告诉我，你想干什么，你又想作什么妖？”　　“我没想干什么，只是觉得有必要随身带着防身用而已。”　　“半打人轮流换班保护你还不够吗？还是说你现在安分日子过得太久了坐不住想闹点别的？”　　许思达把叶栗拽起来让她站好：“你不要搞事行不行？”　　可是叶栗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暖光灯下的黑发姑娘像个洋娃娃一样，自来卷的黑发打着旋垂下来，落在她脸上。她的眼睛比一般人要浓，不是棕色，而是很纯很纯的深灰。　　如同黑夜一般。　　被她盯着的人很多时候是害怕的，许思达之前也是这样，但他习惯了之后不怕了。　　只是每次被盯着看的时候忍不住要心软。　　他觉得有时候叶栗盯着人看的时候像只流浪猫一样，看起来要发火了，但是其实伸手摸摸她的背和脑袋，她就会眯着眼睛笑起来。　　“我的意思是，你也要为大家想想看。”他放软了自己的语气和态度：“你日常上下班和外勤都是需要……”　　“许思达。”　　叶栗看着他，不知道怎么，除了失望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