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栗最终没有动手。　　因为……　　　　“太奇怪了。”　　叶栗回去之后一声不吭，戳在那边闷头自己头脑风暴。一边的许班长也很懵逼——他在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坐，全程围观了这一切。　　他也很不解，为什么那个小子的动作能跟他那么像。　　那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会的东西。　　这是许班长当年的老班长一时兴起，教了他一晚上的家学渊源。有些套路虽说也不是其他人学不会，但是偏偏是许思达自己改了改的招式出现了——老许同志抓人一般都留活口，所以踢人要精准废掉对方的行动能力，又要把握力道和位置。　　锁骨中间上一寸，踢一脚之后对方非死即残。　　这种许班长式的动作一下子出现在了歪果仁身上，还是个来历不明的歪果仁，叶栗本能地感觉事情太过不对劲——如果只是涉及到了自己的话那都好说，但是连许思达这边都带上了，那就有可能还牵连上了别人。　　包括不露面的那些人，或许对方都心里有数？　　叶栗怀疑皮特罗·姜戈·马克西莫夫是个变种人，结果这家伙这次在差点供出来什么之后，秀了一下许思达的技能。　　他想暗示她他知道她身边的人都有谁？　　可是那家伙……　　叶栗脑子里闪过皮特罗看起来傻乎乎的脸。　　难道是他隐藏得太好了吗。　　　　因为这件事情，叶栗并没有睡好——她颇为自信自己对于身边人是否心怀恶意有着极高的分辨能力，无论对方隐藏得有多好，她都能通过直觉将人找出来。这种直觉也经常被她用在工作中，有时候雷斯垂德对于她跟大方向背道而驰的侦查方向很是不解，但是她最后总是能抓到人。　　现在叶栗发觉她的直觉很有可能对着一个二愣子失灵了，她从头到脚、每一个毛孔都无法接受。　　这直接影响了叶栗的工作积极性，她一个白天戳在座位上发呆，即便是在外面出外勤的安德鲁都知道了这件事。　　“你还好吗？”安德鲁打电话回去：“我听安德森说你整个人蔫蔫的。”　　“我没睡好。”叶栗觉得自己多了一个心腹大患：“你那边怎么样了？”　　那个持枪走进了苏格兰场的小姑娘果不其然引起了轩然大波，一群媒体堵着负责这起案件的雷斯垂德问他对于苏格兰场的安保有什么可说的。　　雷斯垂德一脸懵逼，完全想不到要自己来回答这个问题。　　“我又不是苏格兰场的总监。”他翻了个白眼，拿着咖啡抱怨：“而且这本来都是内勤的锅，结果现在都甩给了我。什么人啊都是。”　　“能者多劳啊。”　　跟FBI那边的交接已经到了差不多收尾的阶段，叶栗已经不需要随时随地守在电脑前跟佩内洛普聊八卦了。现阶段她倒是很在意那个一直被关押起来的小姑娘——据安德鲁现场勘查，她父母的遗体倒是都找到了，也的确可以证明是枪杀，但是……　　没有弹壳，也没有□□的痕迹，更没有什么可疑的指纹。苏格兰场的精锐们在地下室里，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地翻了半天，除了拉回去的两具尸体和一屋子的血，剩下的啥都没找到。　　“会不会是那个小丫头把东西都收拾好了？”　　安德森在做痕检的时候说：“她来苏格兰场的时候不是手里有枪？”　　“此枪非彼枪。”叶栗坐在椅子上转了两圈：“尸体上的伤口似乎是贯穿伤，子弹打进身体以后没有旋转，感觉像是五十年前的装备。小姑娘手里拿的是□□，还是黑市上一般都买不到的货——你这边是不是真的没有找到□□的痕迹啊？”　　“骗你我有什么好处。”　　安德森叹了口气：“啊，真是个悲剧。那小丫头在被审讯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叶栗说：“她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说人是她杀的，她的父母……对她做了很不好的事情。”　　这就又要说到半年前的案子了——性犯罪组这次很尴尬，毕竟按照目前的状况，是被他们坑害了的苦主最后跑到大庭广众下当场打脸，最后人还在重案组押着。　　性犯罪组的组长跑来找雷斯垂德问能不能让他们再审审，被雷斯垂德当场拒绝——上一个防相不孝子的案子里这帮人拖后腿的行为让老雷同耿耿于怀，这次咬定青山不放松地坚决拒绝了那边的请求。　　可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重案组也是尴尬的——自称弑亲的少女拿着凶器到了苏格兰场，一帮人蜂拥过去最后发现凶器和指纹都找不到。　　叶栗这次没有在核心调查圈子，所以她了解的也不是很多——通过现在她知道的拿点东西推断，她并不觉得少女声称的案件是没有发生的，只是……　　叶栗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心，脑子里浮现出了奶奶灰的蠢脸。　　“变种人的话……”　　“蛤？”　　安德森差点跳起来：“你说啥？”　　叶栗差点被吓得从椅子下摔下来，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经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她本来想糊弄过去，但是忽然间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　　“我是说，如果这个小丫头可以压缩空气然后弹射出去的话呢？”叶栗随口胡诌：“你想啊，没有□□痕迹，没有指纹，只有贯穿伤——想来想去，想到如果她是变种人的话，可疑的伤口就能够被合理解释了。”　　安德森依旧一脸问号，并且很惊恐。　　“但是变种人诶。”他似乎被吓到了：“万一真的要是变种人的话，这事情可就要闹大了。”　　“对啊，所以我就只是猜测一下。”叶栗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影：“你不要往外说。”　　　　变种人啊。　　这个世界的异数。　　对于叶栗来说这不是什么新鲜的词语，甚至她还猜想自己那个不露脸的安保团队里或许就有那么一两个看起来不显山漏水的保镖属于这个物种，并对此安之若素。　　但大部分人来说，变种人其实不是什么好的存在。　　从科学上来讲，变种人不过是基因链条上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异变而已——如果异变得不好就是基因病，异变得好的话就成为了同样是碳基生物但却有了绝大多数人无法想象的能力的那一类人。　　普通人对于变种人这三个字其实了解得并不多，他们接触变种人的渠道，大多数是通过媒体——比如什么掀起了一个体育场的万磁王啊、可以化妆成任何人的百变小形啊等等。将心比心来看，叶栗如果是个普通人的话，肯定也对这帮人发自内心的恐惧，但她从小就没把这个当回事儿，毕竟——　　她的养姐，名叫格润的那个钢铁武神霸王花，就是一个变种人。　　叶栗并不想用“变种人”这三个字来形容她的养姐，毕竟这个词在70亿人口中并不算一个褒义词汇，但如果是简单分类的话倒也无妨——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格润就很坦诚地在小被窝里告诉她自己有一个可以操纵绿植的能力，两个人悄咪咪地用门口的树做了好多试验之后，叶栗当时只觉得兴奋。　　大概就是这种开始让叶栗对于变种人并没有太多的恶感，就算是什么万磁王魔形女被人宣传得跟魔鬼一样，叶栗还是坚定地认为这个世界上好的变种人更多，坏分子只是那一小戳。　　这也是她为什么对于潜在的变种人皮特罗并没有起杀心，而还是总想着分析他的行为并且找出他这么做的理由的原因。　　但各个国家和政府对此并没有叶栗那么宽宏博大——美利坚对于变种人的态度可谓举世皆知，这让它成为了以万磁王为首的变种人群体的眼中钉。其他国家的话叶栗不清楚，但本国一直采取三不原则，而英国大抵也是一样的。　　所谓三不原则，也就是不宣传、不处理、不鼓励。　　所以叶栗就在想，这个名叫皮特罗·姜戈·马克西莫夫的人的出现，是不是证明正在沉默中的美丽奸变种人群体想要搞什么大新闻。　　她低头盯着手机看，又看到了皮特罗和名叫斯科特的少年的对话。　　皮特罗：【要命了，昨天我好像办错事了。】　　斯科特：【？？？】　　皮特罗：【我以为我英雄救美了一下，但后来一回头发现小姐姐像是被我踢了一脚。是不是我看起来太粗鲁了？】　　斯科特：【你等等，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皮特罗将餐厅里的事情讲了一遍，叶栗看了一下，基本上符合事实。　　除了皮特罗过分夸大了自己的帅气外。　　斯科特：【是不是小姐姐被吓到了？】　　皮特罗：【可我的小姐姐是个身经百战的警察，照道理说不应该会被吓到啊。哭泣.jpg】　　皮特罗：【她的表情可可怕了，我到现在都不敢问她今天要不要晚上一起去散步之类的。】　　皮特罗：【快说说看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斯科特。】　　斯科特：【……】　　斯科特：【我觉得很棒啊，真的，我没有挑出来一点错误——你是不是忘了说什么细节？】　　斯科特：【细节对于女孩子来说很重要的，你再想想看是不是之前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好。】　　斯科特：【还是说你之前给小姐姐的印象和上次反差太大了】　　皮特罗：【反差不是萌点吗？】　　皮特罗：【再说了】　　斯科特：【我说，你不会露馅了吧。】　　皮特罗：【？？？】　　斯科特：【你是不是动手的时候动作太快了，被发现了什么。】　　皮特罗：【？？？】　　斯科特：【你的小姐姐不是很厉害吗，她会不会发现你是变种人的事情。】　　皮特罗：【……】　　皮特罗：【HOLY SH*T!】　　皮特罗：【完蛋了完蛋了我该怎么办？】　　斯科特：【稳住，稳住。】　　皮特罗：【我完蛋了我跟你说。】　　皮特罗：【小姐姐最讨厌别人骗她了。】　　皮特罗：【小姐姐要不喜欢我了。】　　斯科特：【……】　　斯科特：【你要不要再去试探一下？】　　皮特罗：【……也只能这样了。】　　叶栗盯着那段聊天记录，没过多久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来电显示不出意料就是皮特罗，而接了电话之后，小朋友像是逃命的兔子一样，慌慌张张的样子隔着空气叶栗都能猜测到。　　“嗯，栗栗。”皮特罗想了半天，最后单刀直入了：“我们，我们晚上要不要一起出去吃点什么？我请客。”　　叶栗靠在椅背上，隔了十秒钟。　　那段空白让皮特罗背负了巨大的压力，但最终，叶栗轻轻笑了一声。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