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令府衙内庄严肃穆,两侧差役手扶刀柄,站的笔直。
内侧的台子上置着一张桌案,后有一把木凳,还有几处用书册堆起来的小山。
堂内明澈如水,正坐的桌案后边悬着一副临川王亲题的牌匾:天地正气
当差的推搡着萧辰,可他就是不跪,于是几人施展了一通拳脚,将他打摊在地才作罢。
而后差役连跑带颠的来到后堂禀告了建康令,魏城听后愤然前来。
看到地上趴着的人满脸是血,眼睛里却满是不服气的样子。
蛮不讲理的刁民见多了,只是今天这位见了自己却没有求饶,看起来院里的这几个差役是没吃饱饭啊。
于是魏城来到案前正襟危坐。
“堂下何人?”
“在下萧辰。”
“为何不跪!”
“陛下赐我入朝免拜。”
魏城很是惊讶,心想从哪冒出来的毛头小子,上来就说自己入朝免拜,真是可笑至极。
底下的差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放肆!竟敢口出狂言,辱篾陛下!”
“来人!拖下去,笞常鞭三十!”
“是!”
几个差役拖着萧辰来到庭院内,将他绑到木桩上狠狠的打了三十鞭。
皮鞭子沾凉水-----越打越疼。
萧辰这回可是亲身体会到了。
受了刑的萧辰神情恍惚,胸前的鞭痕渗出了片片血迹,火辣辣的疼痛感在胸前来回翻滚着,汗珠子混着鲜血湿透了破烂的衣袍,一条条抽烂了的布麻就着鞭稍的力量完美的镶在了绽开的皮肤组织里。
打完了鞭子,差役又把他扔到了堂前来。
此时婢女搀扶着王郎来到堂前指认。
“就是他!还有另外一个蛮狗,你们没抓住吗?”
“府令体恤爱民,一定要为小生做主啊!”
王郎满脸委屈的望着魏城假意恳求道。
魏城摆了摆手,示意其坐下休息。
“你说说吧,昨夜在酒肆里你们为何动手?”
萧辰咬着牙,将酒馆中发生的事情又描述了一番。
“既是如此,你那帮凶何在?。”
“是我让他帮忙出手的,府令要罚,罚我一人便是!”
“既是主犯,按律令定要受刑!”
“本令绝不会纵容作奸犯科之辈!”
“伤人是我不对,我愿意赔偿。”
萧辰喘了口气说道。
“哦?这么说既是招了。”
“在下知罪......但不知该当何罪。”
“当治何罪本令自有定夺!”
“来人,去那酒肆把店家一行人带来。”
“是。”
几个差役得令后奔袭而去。
却说易琼在堤岸上等了半晌也不见人来。
直到晌午十分,酒馆的伙计往外边探了探头,不一会儿便打开了门准备迎客。
莫非昨晚的几个人是害怕了?如此一来萧辰兄弟也不用吃官司了,甚好!易琼想到这,便拍了拍身上的土,进了酒馆。
店家见了也高兴不已。
一边给易琼倒酒,一边也在心里琢磨着。
心想这几个恶霸从来不吃亏的,这次是怎么了!
正想着,从门外冲进几个差役来。
只问了看见昨晚打架的店家和伙计各是谁,店家如实回答,便连同伙计一起被带走了。
易琼见状不妙,急忙跟了上去。
跟到建康府衙跟前便被拦了下来,易琼见了当差的,也猜出了一二,于是只能在外边踱步等着。
店家和伙计被带到了堂前,行跪拜礼。
店家虽是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可哪里见过这架势,本本分分就要一辈子了,除了开店时来过府衙,还没在这地方待过呢,心里早已经慌张的不知所措。
“草民叩见府令!”
店家几乎带着哭腔,魏城只撇了一眼。
“知道为何找你们来吗?”
魏城抿了口茶说道。
店家和伙计二人面面相觑。
“草民不知。”
“地上这个可曾见过?”
魏城朝着萧辰抬了抬下巴示意。
店家仔细端详,这才认出是昨晚的那位郎君。
“见......见过。”
店家再次看了看萧辰。
“在何处见过?”
“昨晚在草民酒肆中见过。”
“这位郎君你可见过?”
魏城又看了看身旁的王郎示意到。
“这位......这位郎君昨晚也在酒肆中吃酒。”
别说见过了,这小子多少次喝酒都没结账,老头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说吧,是不是他和另一个同党打伤了王郎君?”
“额......这几人确实在小店里拳脚相对,只是......”
“只是什么?”
老头越发觉得不对劲,这要是说不好恐怕自己也要被牵扯进来,可昨天的那两位侠客为人倒是很正派,生逢乱世,好人难求,再怎么说也不能陷害他们。
于是店家咬了咬牙。
“只是草民看到,是王郎君先行出手伤人,还拔剑刺那短衣人,他们动作太快,草民并没有看清全过程。”
店家虽是慌了神,可是字里行间并没有半点虚假。
“放肆!”
“难道你也是同党吗?”
被魏城这么一吓,店家和伙计再次俯身叩首。
“府令饶命啊!草民所言句句属实。”
“来呀,拖下去,丈五十!”
“是!”
“草民冤枉,冤枉啊!”
丈五十,对老店家而言,这意思就是不让自己活了。
魏城当然知道这对店家意味着什么,于是稍作抬手向差役示意,而后眯眼看了看店家。
“吾司职建康令,定会体恤民情。”
“念你年事已高,这丈刑可免。”
“老朽......老朽谢过府令......”
店家急忙在地上叩头谢恩。
“不过你们需在这证词上画押,画了押便可相安无事了。”
“主簿?”
“小人在。”
“给证人画押吧。”
主簿拱手,端着册子来到二人面前。
店家望了望萧辰,顿时老泪纵横,要知道这证词一旦画押,就是做实了证据。
很显然,府令这意思表面上是给自己留条性命,可如此一来便是取了地上这位郎君的性命。
店家哭丧着脸,犹豫不决。
萧辰咬了咬牙,示意二人画押。
“诶!这让我以后......如何做人啊!”
“老东西,你就画了吧。”
主簿说完,便抓着店家的手掌按了下去。
小伙计早已吓的半死,见老板画了押,自己哆嗦着手也按了下去。
于是魏城使了个眼神,差役便把二人带了下去。
“犯人听判!”
“蛮夷萧辰,悖逆法度;横行街巷,鱼肉百姓;恶意伤人,罪不可赦!”
“按南国律令,择日处以极刑!”
“主簿!”
“小人在!”
“给他画押。”
“是。”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伤了人不假,但并没有......并没有那么多罪名,为何要按极刑处置?”
萧辰满脸通红,脖子上绷着青筋极力的解释着。
可魏城并不理会,只是朝左右使了个眼神儿。
几人会意后便按住萧辰,强行的画了押。
“犯人收押,即刻将文书报送廷尉署审阅。”
“是!”
“尔等速去街巷张贴告示,通缉萧辰同党。”
“是!”
差役拖着萧辰便要送往狱中。
“快停手!”
忽听得一声大喝。
魏城一愣,听这声音好熟悉啊!
再欠身望了望,见庭院中来了一众人。
喊他的正是王柬!
魏城吓得抖落了手中的茶杯。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堂里的差役也随之行了跪礼。
“岳......岳父大人。”
“萧郎君呢?”
王柬低头看了看,差役正驾着一个血呼啦的人。
“哎呀!萧郎君!”
王柬说着,急忙上前扶起萧辰。
“快去请金疮医,将萧郎君送到我府上医治。”
几个差役手忙脚乱的拿了张木板,将萧辰放下,抬着就要往外走。
“不......不必了,送我回鹿鸣堂便好。”
萧辰捂着胸口说道。
“七殿下,这......”
王柬见状朝着七殿下望了望说道。
“罢了,用寡人车撵,把萧辰送到遐园去吧,速去找郎医来。”
“是!”
于是安成王身边的几个布巾人接过萧辰抬出了府衙。
却说易琼在门外站立不安,瞧着几人抬出来一张木板,上面的人血肉模糊,便上前仔细看了看,躺着的竟是萧辰!
见他如此模样,易琼懵了。
“这是怎么了?贤弟为何如此模样?”
“没事了,兄长放心,死不了。”
萧辰轻轻的笑了笑说道。
“这个狗官!看我不宰了他!”
易琼拔剑大喝,吓得门口的差役都退到了门里边儿。
萧辰急忙拉了他一下,而后又扶着他的肩膀唤道:
“朝廷自会治他的罪,兄长......切莫冲动。”
“诶!”
易琼收起宝剑,满脸心疼的看着萧辰。
“都怪我无能,让贤弟受罪了。”
“别这么说,这不......这不是没事儿了嘛。”
于是易琼随着车撵,陪着萧辰去了遐园。
衙门里,安成王看着面前的场景,并未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