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大哥,草船窄小,委屈你了。”
“奥,无妨。”
易琼低身跪坐,玉漱见状递过一杯茶来。
易琼抿了一口,只见茶杯里面浑浊不堪,有一股苦涩的味道在嘴里四散开来。
玉漱见了易琼的表情,不禁低下了头。
是的,没有了日常用度的供给,玉漱所饮之茶,也便是集市上最便宜最低档的了。
“终日逃亡在外,实在没有像样茶点,还请易大哥见谅。”
“哦,无妨,无妨。”
“那日我将你们从韦将军府上接了出来,酒肆店家也给你们寻了住处,而姑娘既然不辞而别,易某自知你有苦衷,也便没有再寻你们母女。”
“今日我去过藏漱邬,回来路上又见......”
易琼见有谢夫人在一旁,也就没再多说。
“不管怎样,我绝不会让你们母女如此漂泊了!”
玉漱听后拭了拭眼角的泪水。
“我和母亲本在胭脂巷那间屋舍里安顿,但没过几日便被王府爪牙发现,我一时情急,便连夜带母亲逃到此处,为了躲避他们,只得昼伏夜出。适才出去买些吃食,没想到......若不是易大哥及时出手,恐怕我......”
玉漱哽咽着,直到说不出话来。
“欺人太甚!诶,也怪我,没有考虑周全。”
“事已至此,你有何打算?”
“我本想带着母亲回长沙郡,可身上细软皆留在了那间屋舍里,想必已经被他们搜了去。”
“易英雄,我要去王府与那狗殿下对峙,只是留下漱儿一人,我实在放心不下,只求易英雄收留漱儿,好好活下去。”
谢氏擦拭着眼泪,玉漱见状侧过身子安抚着她。
“娘,我们母女二人定要同进退,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易大哥已经多次出手相救,我们不能再连累他了。”
易琼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
“二位心情易某能理解,你们放心,易某绝不会坐视不管。当务之急还是寻一个容身之处,至于以后,咱们可以再做打算。”
“京都里到处都是王府眼线,我们母女二人又能去哪里呢!”
谢氏望着玉漱,满脸愁容。
“漱儿命苦啊,是为娘连累了你。”
玉漱揽过母亲,二人低头不语。
“我倒是有个地方......不过还要等我安排一番才行。”
“你们在此等候,明日亥时,我再来接你们。”
如此,三人商定后易琼起身离去。
西明门缓缓打开,张老头向两侧侍卫再三行礼,而后驾着驴车悠闲的朝外边走去。
“张老伯!”
一个声音在身旁的树下叫到。
“怎么......又是你啊。”
张老头愁眉苦脸。
“那日我已将所知消息都与你说了,您就饶了我吧!”
张老头牵着缰绳,连连朝易琼拱手。
“今日找你有事相商,你既然以经商为生,某也跟你做笔交易。”
张老头听后定了定神。
“诶!既如此,你就说吧!”
于是二人嘀咕了半晌,张老头连连点头致意。
勤政堂里,皇帝盯着桌案上的选拔名单,迟迟不语。
“陛下,末将觉得王尚书有泄露试题之嫌,故而本次头名不能作数!”
“这个陆渊,是之前新晋那位五官中郎将吧?”
“正是。”
“嗯,你可知他是由谁举荐?”
“据末将所知,陆渊原本是六殿下所辖骁骑营旧部。”
“嗯,这就对了。”
张德继说完,自己才幡然醒悟。
“此人谋勇俱佳,又是六弟举荐,朕亦不得不慎重啊。”
“那陛下之意是?”
“百夫长原本就是一夫统百人,既如此,就让前两名各自统御百人吧!”
张德继眨了眨眼,而后低头拱手。
“是。”
中军大院里,众将士挤着身子朝墙上观望着,韦铎贴好告示,转身离去。
“怎么样,谁是百夫长啊?”
大家兴奋的说着。
“陛下钦定,陆渊、易琼为百夫长,各统百人,已备后用。”
“易琼,你上榜了,快看啊。”
武平兴奋的跳着说道。
易琼打远处看了看,纸上的字写的明明白白,不过心里吧,是真的不痛快。
“易琼,你看到没有啊!你被选为百夫长了!”
武平满脸笑容跑了过来。
“嗯,知道了。”
易琼面无表情。
武平又往下瞧了瞧榜单,自己和津阳门几个戍卫,皆是什长、伍长,怎么说也是个小领导了,自然高兴的不亦乐乎。
回头时易琼已离去。
“哎?你别走啊,这人真是。”
张德继站在正堂门口,易琼的一举一动皆在他眼里。
“怎么,不甘心吗?”
易琼正经过正堂,张德继背着手问道。
易琼见状低头拱手。
“末将不敢。”
“好了,你们二人皆是忠义之士,能力大家都有目共睹,到底是真才实学还是投机取巧,到沙场上证明吧!”
“是!”
话说萧辰在家里坐卧不安,想想终日躺在床上跟死人差不多,看着满地散落的酒坛碎片,越发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既然不能改变,倒不如整理整理自己,有个正常的状态,自己也看得下去不是。
如此,萧辰从地面到床头,一点一点的打扫起来。
前几日醉酒穿着的袍子已经皱的不行,于是抓起衣襟抖了抖,忽见那颗蓝色的珠子掉在了地上。
萧辰拿起珠子思量良久,又鬼使神差的抱着小冠推门而出,没等辛寿打招呼,萧辰快步向门外跑去。
南阁里,屠前辈正在埋头写字,萧辰阔步走来,低头拱手。
“屠前辈,我有一事相求。”
屠老抬头看了看,只见萧辰面色暗沉,双眼无光,眼窝底下一左一右的浮起两股眼袋来。
“郎君如此慌张,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我想见嬛儿。”
屠老眨了眨眼,心里已经猜到了萧辰这几日的状态。
“绝非儿女情长,我的确有要事需要她帮忙。”
“奥。既如此,老夫便试试吧。”
屠老爽快的答应了,而后起身出了大门。
萧辰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屠老有回音,于是走出门外观望着。
只见屠老正在院中放一只朱色大风筝。
萧辰很是不解。
“前辈,您这是?”
“你不是要见公主吗?”
“对啊。”
“那你就帮我放这支风筝吧,老喽,才这一会儿。手臂就发麻了。”
屠老递过线绳,自己锤了锤胳膊,而后转身离去。
“前辈,不是要找嬛儿嘛!这又是干嘛啊......”
过了两刻钟的样子,一个身影从沁心桥头走来。
“屠伯伯找我?”
可嬛儿看到牵着风筝的是萧辰,转身便要离去。
“哎,嬛儿,你先别走。”
萧辰将风筝递给了书童,快步追了上来。
“我找你有事。”
嬛儿转身看了看萧辰,说什么也不敢认面前这位,毕竟此时的萧辰,已经不能用邋遢来形容了。
只见他鬓角两侧的头发已经盖过了耳朵,要是嬛儿也看过《流星花园》,一定会用道明寺的发型来作对比吧。
嬛儿皱了皱眉。
抱着手臂立在一旁。
“你说吧,什么事。”
萧辰见状便从怀里掏出那颗珠子,递了过去。
“你可认识这个?”
嬛儿搭眼瞧了瞧。
“不认识!”
“啊?你真不认识吗?”
“这个是不是永兴公主的饰物?你再好好看看。”
“京都里那么多女人,难道谁戴着一个珠子我都要记下吗?”
“我......”
萧辰被顶的哑口无言。
“你还有事吗?”
嬛儿冷冷的问道。
萧辰双眼呆滞,摇了摇头。
嬛儿未作停留,转身离去。
“嬛儿,此事关乎南国国运,你我虽无缘分,我也不会强求。但还请以家国为重,这个珠子我会交给屠前辈,你要是想起什么了,就过来看看。”
萧辰的声音在桥上回荡,四处风声清脆,还有几只乌鸦鸣叫不止。
回到南阁,萧辰脑子里不停地回想着什么。
“怎么样,问到了吗?”
屠前辈手里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过来。
萧辰失神的摇了摇头。
“你们尚且年轻,这儿女情长啊,还有大把时间,但身体要是垮了,那么一切也便成了空谈。”
屠前辈说着,将那碗汤药放到了萧辰面前。
“看你神色呆滞,双眼浮肿,乃是脾虚之症;唇色青紫,肤色暗淡,乃是沉溺于酒气所致。”
“快把药喝了吧,要是你现在醒悟,还有得救。这几日你要按时来此处,老夫再给你熬几碗汤药,便能痊愈了。”
萧辰听后微微点了点头。
喝过汤药,将珠子交给了屠老,叙述过珠子的来历后,拱手离去不说。
有诗云:
裘袍披身肩,不敌冷语寒。
感时融冰雪,恨生跌深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