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马丢下狼头,跨过成片倒下的野狼,踩着血泊,赶到了新兵队伍面前。
外围的新兵,尸身还带着温热,却早已被撕咬得血肉模糊,残缺不全。
再往前走,数十具尸身围成一圈,紧紧叠在一起,如同一道由血肉垒成的矮墙。
这些人,大都是刀盾兵。作为最先受到冲击的兵种,他们坚守到了最后一刻。
肖马发现了伊姆的尸体。
他本该拿着盾牌的一条手臂,已经不翼而飞,徒留一处碗大的创伤。
他脸上的横肉,被咬下了一大块,白森森的骨骼,残留着些许丝状的肌肉,暴露在空气之中。
而伊姆的双眼,却还圆圆地睁着,好似在生命逝去之时,仍愤恨地盯着扑来的野兽。
肖马颤抖着合上了他的双眼,终于眼泪决堤。
伊姆,你不是跑得这么快吗?既然败局已定,怎么就没想到跑呢?
肖马继续向前,走了一圈,仍未见到一个活人。
一声微弱的轻哼,从一堆尸体之下传来。
肖马赶紧翻开,却见周并躺倒在地,正微微眯着双眼,虚弱地喘息着。
他的肚子上,破开了一道大口。
肖马抹去周并脸上的血迹,颤声道:“你再坚持一会儿,我这就送你回去。”
周并没有回答,严重的伤势,已让他说不出话来。
肖马背起周并,开始往军营的方向赶去。
肖马每走一步,腿上便如被利刃刮了一刀,疼痛难耐。他双腿打颤,却仍强撑着没有倒下。
微风吹过,带着浓重的血腥味道。
走了不久,前方又出现了一片尸身。
不论是先行撤离的伤员,还是掩护他们的新兵,都未能幸免于难。
没有一个活口。
太阳渐渐西沉,黄昏压上了广袤的草原。肖马远远地看到了军营的影子。
他想大声呼救,但脑袋嗡鸣,喉咙干涩,却已连最微弱的声音,都无法发出。
再走近了一些,终于有人看到了在远处缓缓行来的人影。
两匹骏马立刻启程,向着肖马奔来。
待骏马的蹄声已经清晰可闻,肖马两腿一软,跪倒在地。
“救人……快。”
肖马说完,两眼一黑,晕倒在了草地之中。
青草的清甜气息,扑鼻而来……
再次醒来,肖马已躺在了帐篷里面。
这个帐篷,原本是他和伊姆同住的。现在伊姆的壮实身子,已不在旁边,帐篷显得过于宽敞。
门帘掀开,一个布甲士兵探头进来。
他发现肖马醒来,有些意外。
“你只休息了一晚上。这么重的伤势,恢复得怎样了?”
肖马勉力爬起,断骨的手臂,已经可以勉强活动。
“还好。周并教官怎么样了?”
“他的内脏受损,医师救治无效……不过,他喝了麻醉药剂,应该还能再活两天。”
肖马内心绞痛,却是在预料之中。
“那已经派人……去战场了吗?”
“赶到的时候,没发现活人。他们被原地焚化,只有武器装备带了回来。”
布甲士兵说着,也是颇为沉重。
这些士兵都是平民出身,大都是迫不得已之下,才被强征入伍。对于那些新兵的遭遇,他自然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