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语，中文，俄语和英文……希伯来语应该也会一点。”绫掐着手指数着。

“我指的是你居然会愿意对我开口说话，你之前就像……”

“像个傻子对吧，没关系我开得起玩笑，请放松，没其他人知道你的行动，聊聊吧，去搬条椅子坐下。”绫微笑着说。

“我对将死之人没什么好说的，完成了任务我就会离开这个国家。”西蒙诺夫缓缓起身，箭头所指并未从绫的大动脉上偏移半毫。

港口的船队已经伪装成渔业用船多日，完成任务后西蒙诺夫就会借着夜色和大部队汇合，直接离开这个国家。

“您是一个好人啊。”绫说道。

“小姑娘，你对好人的定义有些宽松。夜闯小姑娘闺房然后拿武器指着对方的家伙你知道代表着什么嘛？不是劫财就是劫色，再不然也是取人性命，这样的人怎么能说是好人。我杀过男人，女人，甚至是小孩，我只是个凶手。”西蒙诺夫嘲讽着，他十几岁就替家族暗杀过许多绊脚石，他的手上占满了鲜血，但还是没能射出袖箭。

“听吾郎说的，他说西蒙诺夫先生很有趣，会拉着厨房的仆人跳舞，还会用赌场赢下的钱买金平糖和御手洗团子给小孩吃。而且您在进门前犹豫了几秒对吧，那是因为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生命的重量，您骨子里是个温柔的人啊。”

“看不出那小子背着我居然还挺能说，明明平时一小时也蹦不出一句话。”西蒙诺夫索性破罐子破摔，放下了袖箭，背靠着墙。

“真的？吾郎明明有说不完的话，今天做的菜式、上学老师教的功课哪里很难懂、抓到了没翅膀的蝉……”她如数家珍。

“好吧好吧，我大概明白了，那么外语也是他教你的吗？这小子也许有些语言天赋。”西蒙诺夫突然想笑。

“不，他太笨了，外语是我教他的，他说以后要攒钱，然后带我出国，去中国，去俄国，去当老师，明明喊着要带我旅游却还要我教外语，果然还是要靠我呢！”绫沾沾自喜的说道，苍白的脸颊上有了些许血色。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装病，直接和你的小男朋友远走高飞不就行了。”

“我倒是很乐意呢，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可惜他们看得很紧，而且我并没有在装病，我一天内保持清醒的时间连我自己也决定不了。”绫有些无奈地说，“之所以要在今天和你谈谈，是想拜托你，带吾郎走，离开这个国家。”

“姑且不论我今天是来杀你的，就算我放过你，你又怎么断定我会帮你的忙，与其担心这个还不如考虑考虑你自己吧，过两天你那死鬼老爹就要把你嫁给什么官老爷啦，那些个当官的世家子弟一有个算一个，都荒淫无度，他们可没你那小男友会疼爱人……建议我抽根烟吗？”西蒙诺夫抽出一根卷烟，那是在镇上让吾郎帮他买的，和他平时爱抽的雪茄不同，他嘲笑这种劣质消遣品做工粗糙烟丝松散，但却连日吸了一大堆。

“真奇怪，我一般不会在未成年的女士面前抽烟，但你不同，我总觉得和你说话很有亲切感，简直在和我的老朋友聊天。”西蒙诺夫把烟叼在嘴边，在准备点火的前一刻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他意识到有种违和感，自己一直在被这个女孩牵着鼻子走，似乎这套对话预演过很多遍，自己也是彩排的一份子。

“在你看来我们只是第二次见面，但在我看来，也许我们算得上是经常聊天的老朋友，西蒙诺夫先生，甚至靠着你我的口语还进步了不少。”绫说着意义不明的话，西蒙诺夫有些困惑。

“很遗憾，大家的愿望都不会实现的，无论是我父亲的愿望，吾郎的愿望，还是你我的愿望。”绫的语调逐渐衰弱，像即将被扯断的丝线。

“我的什么愿望？”西蒙诺夫问道。

“当然是你抽根烟的愿望啦，吾郎就拜托你了。”绫的在用微弱的声音发出类似恳求的话语后，彻底停止了发言，她的眼睛又一次失去了灵魂，僵在那里。

西蒙诺夫刚想用手在这个女孩眼前晃一晃，却发现手似乎脱离了大脑的控制，根本感受不到神经的牵动。升腾而起的恐惧占据了西蒙诺夫的意识制高点，嘴角的烟卷滚落在地，他的视线也开始逐渐模糊，思考像一叶小舟，驶离了清醒的陆地，在虚浮的海上渐行渐远。在头着地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看见数个白茫茫的人影冲进了房间，围住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