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眉毛一抬,额上皱纹挤了一瞬,有些吃惊的看了眼裴谨,见他神色如常,忍不住又瞅了赵卿诺一眼,见她亦是坦荡自然,不由怀疑是否是自己见识浅薄。
“爹?”吴秀青见他站着不动,便出声提醒。
村长回过神来,笑着在右边的椅子上坐下:“人年岁大了,就容易走神。”
外头看到这一幕的众人,安静了片刻,接着便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
“还以为那郎君是个贵人呢!原来那姑娘才是吗?可看那穿着不像呀!”
“你懂什么!没见来跑腿办事的都是那个郎君吗?哪家贵人会亲自出面啊!说不得人家就爱那粗布衣裳,贵人的事你又不懂。”
严嬷嬷望着淡定坦然的裴谨,心潮涌动,思绪翻滚。
世人总是“先敬罗衣后敬人,先敬皮囊后敬魂”,自家姑娘离了宁远伯府,今日又脱了华服锦衣,保不齐就有那眼皮子浅的上来踩上两脚,正如蟾蜍贴脚面——虽不咬人但膈应人。
裴谨此番动作,便是拿自己做了那“罗衣”、“皮囊”,给赵卿诺撑上一个面子,立上一层身份,以杜绝那些个不长眼的人来她家姑娘跟前蹦跶。
想明白了的严嬷嬷不禁叹口气:头次见到这般细心的郎君,只盼是个可靠的。
……
“姑娘打算何时开始?”刘四娘捧了茶来,村长只略抿了一口,开口问道。
赵卿诺瞟了眼外头眼巴巴看着的人,沉吟片刻:“我有一言在先,须得说的明白才行。”
吴秀青下意识就要张嘴,却被拍了一下,闭着嘴退到了一旁。
村长正色道:“姑娘请讲,若还有哪里不妥,老朽让他们立即改了。”
“村长应该知道,我一开始只是打算买个地而已,后来要开这作坊也是因着你们村里的……弃婴沟。”赵卿诺看着外头穿着体貌皆不如男子的妇人姑娘们,语气渐渐坚定,“我这作坊,只收女子和女童,村中男子一概不许来。”
村长听到那“弃婴沟”三个字,表情一僵,须臾间面皮变得紫红,只觉得愧对祖宗。
“敢问姑娘,您话中的意思是要一直不用男子吗?”
赵卿诺稍一思索,就明白村长的意思,便多解释一嘴:“你可能误会了,我不是要村中男子与女子对立,只是想在此时有限的情况下让各家女子能多一份收入……之后若是成了事,需要用人时,自然也没有把人往外推的道理。”
她话说的直白,村长心中一宽,得了准话,便知道该如何和村里人说。
他起先还真怕赵卿诺一口咬死无论如何都不用男子,这样一来,若碰上那性子较真又别扭的,保不齐会不让家里妇人出来做工挣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