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谨看到她说着话就要去摸那露出的棉絮,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微微张了张嘴,叹息一声:“不要拿手碰……那料子瞧着像细麻缎子的,露出的棉絮染了血……应当是他们去抢了哪个富户家的。”
大魏有棉花,只是百姓更喜欢用那不要钱的芦花、杨柳絮和茅草做被胎。
裴谨一手拉着赵卿诺来到门外,一手端着个木碗,碗口微微倾斜,细细地水流自碗口落下:“只能将近着冲洗下……我身上这件外袍给你铺盖,虽有些尘土,倒底好上一些。”
赵卿诺歪头望着他的侧颜,鼓着脸颊,眼神发直。
裴谨没听到她的回音,不禁转头去看,视线倏地碰撞到了一起,他忽地怔住,片刻后,待碗中的水倒尽了,才渐渐回神,唇角微微上弯,牵出眸底星星点点的笑意。
跟着掏出一方棉帕,轻轻为少女擦拭着手上的水珠,“最多三日……”
赵卿诺不明白什么三日,可对裴谨她一贯是信任的,低低“嗯”了一声,笑着应下。
原本在门外警戒的花枞,看着二人互动,只觉的胃里渐渐被什么填饱,不仅不饿了,还有点撑,撑的同时又有点想自己媳妇卢采薇了。
不知道他家媳妇现在在干嘛,在作坊里做的顺不顺利……
京城桃花村的作坊里,被惦记的卢采薇不仅做的极好,还忙碌到压根记不起来自己还有个相公的事。
“卢管事,叶娘子她们到了!”艾蒿抱着个册子,额头满是汗珠,急急地往里跑,“各色布匹都清点过了,做好的样衣放在最上头……这是乔先生画好的花册。”
她口中的乔先生不是大儒乔安广,而是乔明雪。
乔明雪应村长所求,在桃花村里开设学堂,每个男孩只需花上三十文便可去读书认字。
但是有个条件,那就是家中女孩必须一道跟着进学堂读书,否则是不收这一家的男孩的。
而去学堂的女孩,则不需要任何束修。
如今桃花村渐渐好转,一家子人都有进项,男的种地之余做些零工,女的则靠着作坊的收入渐渐直起了腰杆。
勤快一些,谁家也不差那几十文钱。
再者那学堂也不是把人全天都绑在里头,空余时间也能去割些麻草补了这些开销。
对比外头那些动辄几两银子的束修,稍稍有些见识的人家又如何会不愿意呢。
……
听到艾蒿的话,从里面走出来的卢采薇看见人,朝她伸手,接过那本画册,一边低头翻看,一边往外走,嘴里一件一件事情的念叨着:
“严婶子已经过去了,掌柜的今日坐镇后方,梦鱼那里的晚宴订好了……对了,中郎将府上和那位户部员外郎李大人家,都把请柬送过去了吧?”
她脚步猛地一停,白着脸看向艾蒿。
后者连连点头:“请柬早几日就送过去了,两家也给了回信,回来观礼……嬷嬷说来应是这几次和咱们打交道的管事……您别太紧张了。”
卢采薇松了口气,接着往外走:“哪能不紧张,咱们那铺子今日开张,若是出了纰漏……呸呸……佛祖保佑、玉皇大帝保佑、各方神君、圣母娘娘保佑,万事顺利,生意兴隆、日进斗金……”
艾蒿看她那神叨叨的模样,老城无奈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