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苔花听到展川松的话,愕然抬头,神色震惊。
她的表现太反常,众人若有所思的望着她,许久之后才听张苔花闭着眼睛,缓缓说道:“我父亲是睢阳县县丞张实,偶然间发现粮仓还有税收的数量都不对……心慌害怕之下,把我送给杜县令为妾。
父亲一面想着,若是哪一日事发,杜县令能看在与我的情分上,不要推他出去做替死鬼。
一面怀疑,粮食、税收丢失一事与杜县令有关,叫我暗中搜集证据给他……
只是,夫人恨我夺了宠爱,一怒之下将杜县令偷窃粮食和税收的事,告诉了知州蒋绍通……可没等来杜县令被革职查办的事,只等来了满府的杀身之祸。
整个衙门,县令一家和以及那些当值的属官胥吏,包括他们的家人,无一幸免。
而我,是夫……是大人在得知夫人所行之事后,偷偷送出府的……后来,遇到秦志英等人,上了杏云书院……
我……我想着,以杏云书院的声望,若是逼他们开仓赈灾,便可让那些事大白于天下……我……是我对不住书院,怂恿着那些学子去了睢阳县。”
一直的沉默蔡百经,转头看向已经跪在地上的张苔花,嘴巴开合了几次,才从喉咙里挤出干哑的声音。
“与你无关……”吐出这几个字,他步履蹒跚的出了屋子,独自一人坐到空荡荡的院子里。
怎么能怨怪得了别人呢?要怪也是他这个先生的错。
是他教他们要为国为民,是他教导他们凡遇不平,当为其鸣。
姜蕴绷着脸看了眼张苔花,闷声说道:“我们不是受姑娘怂恿才去的睢阳县。入书院之初,我等便学习践行君子之道……既学圣人言,当效圣人行,以国为家,以民为亲,以仁爱待天下。”
扔下这话,他便扶着陆元知和其他两位同窗,一起出了房间,陪坐在蔡百经的身旁。
屋子里,再次陷入安静。
罗大嫂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二当家,犹豫着要不要扶她起来时,那一直坐在床榻边的少女突然说道:“罗大嫂、韩大嫂,那灶房里还有些米面,劳您去做些吃食……
花枞,姜一平,你们带着人去整理下屋子……一堆人,总该有个躺下睡觉的地儿……李婆婆,您跟着赶路一直没歇息好,隔壁屋子是我娘的原来住过的,您去歪一歪,莫要累病了。”
赵卿诺几句话交代下来,屋子里的人瞬间少了一半,只剩下展川松一行人,以及跪在地上的张苔花。
她肃着脸静静的望着那跪在地上的女子,嘴唇翕动,片刻后,一字一句地问道:“你是愿意我称呼你为张姑娘,二当家还是杜夫人?”
张苔花一颤,低着头不回答她的问题。
赵卿诺闭着眼突出一口浊气,看了眼合着眼似睡非睡的裴谨,耐心有些耗尽:“我这个人其实耐心不好,若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就忍着。
杜夫人,我姑且就这般唤你……你说你是被父亲张实送给杜冠清为妾室的,正八品的县丞放在睢阳县也是个人物,你一个官家小姐做了妾室,怎么一点怨言也没有?
反倒说起那位杜县令倒带着几分情谊。再则,你的年龄是不是有些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