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可疑的就是,造成这处恐怖伤口的凶器消失无踪,李岩抬头望了望周围,也未曾发现有凶器的踪迹,要么就是凶手在行凶过后带走了凶器,要么就是死亡时间太过久远,有其他的因素导致凶器遗失。
看不到凶器,李岩也没办法推断出更多的信息,最多只能凭着想象,大致猜测凶器应该是长条形的,类似投枪、长矛之类的,甚至可能就是根钢管也说不定——比如插在操场沙地上的那些。
本想着寻个地方,掩埋这具看起来孤零零的骸骨。但是随着李岩的打量,越发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但他一时也想不到,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本就是个不怎么太平的地界,既然想要掩埋骸骨,那就趁早动手吧。
洛阳铲也放在了教室里,毕竟上体育课是不能携带“管”制工具的,侥幸获得的铜钱挂坠也在厕所完成了首秀,随即消耗殆尽,这导致现在李岩只能靠着两只爪子掏挖。
所幸周遭的地面已经不复水泥铺地的面貌,转而变成了一片类似沙漠的质地。在一片松软的沙地上刨出一个土坑,虽然费劲,倒也不是非要靠着工具才行。
大概估摸着刨了半个小时,李岩挖出了一个小小的浅坑。虽然沙子是细软的,但是磨得多了,指头尖也已经胀胀地肿痛了起来,指甲缝里也隐约见了血。
想来他自重生以来体力大涨,如今遇上劳作的机会,挥舞两个爪子刨沙的时候也没收敛着点,竟然还小小地见了红。
不管他现在长得多高,身体多壮,终归还是副小学生的身躯。
李岩扯着校服袖子,抹了把额头的汗。这片地界虽然是一副荒荒沙漠的模样,气温倒也不算高,可能跟天上见不到太阳脱不开干系。红黄交杂的天空一片明亮,给这世间万物都镀上了一层铁锈一般的血色。
跳出那个只有半米深的坑来,李岩弯腰去抱那具小小的骸骨,胳膊刚刚接触到骨殖,李岩突然间就愣在了当地。
自己校服袖子和尸骨身上穿的校服凑在了一起,终于让他反应过来,之前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是什么了。
校园风化的模样足有近百年,尸骨朽坏的模样估计在十年左右,李岩一直认为这满地的死者都是几十年后的学弟学妹们。
但此刻自己的校服和受害者的校服摆在了一处,那配色,那款式,明明白白地就是同一批同一款的校服。
李岩上学的年代,男女生的校服是没啥区别的,无非就是你的大一号,我的小一号而已。
他后世进入社会参加工作之后,因为偶尔的怀旧心绪,也曾寻了母校的视频来看,视频之中学弟学妹稚嫩活泼,在操场上奔跑笑闹,没心没肺。但身上的校服款式早已变得跟自己当年完全不同,只能在颜色方面隐约看到一点当年的影子。
李岩曾经因为这件事情还感慨过一阵,叹世间无有恒常不变者。在他看来,自己小时候穿的校服代表着满是欢乐的童年,那种款式就应该千秋万代流传下去才是正经。
那场慨叹,不过是李岩小学毕业之后大概十多年的事情。
据李岩好事之余查证的情况,自己小学毕业之后,学校校服款式换了足有三四轮,最早的一次更换发生在他上高一的时候。
可眼前这具在荒漠中腐坏了许久的尸骸,穿着和自己一样的校服。
这似乎在说明,死者就是自己同届的学生,说不定还是同班。
一具尸骸的衣服,这根本说明不了任何问题。李岩用这个理由强行把脑子里的一团混乱压了下来。疑惑归疑惑,计划好的事情仍然要做,在陌生的环境下按部就班地做事,可以有效的让人冷静下来,从而提高自己的存活概率。
于是他抱着那具尸骸,麻木地站直了身体,打算继续进行安葬这位同学的事宜。
大概是因为被人搬动的缘故,一个东西从尸骸的裤子口袋中掉了出来。东西小小方方的一片,落在沙地上都没发出什么声响,要不是李岩刚好余光瞥到,几乎都要忽略掉这件事情。
四四方方的还没有巴掌大,红色的塑胶封面,上面印着几个字:学生证。
学生证,或者说学生手册,上面有好几页是用来记录学杂费的缴交情况的,开学伊始,学校会收集所有学生的学生证。随后又会把更新了学杂费缴交情况的手册发下来,由学生带回去交还家长保管。
五年级的学生证是今天下午一上课就统一发下来的,李岩把学生证塞进了书包,让它和洛阳铲在一起厮打,并没有带到体育课上。
现在见到从尸骸口袋里掉出来的学生证,李岩竟然生出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从中午挖到铜钱吊坠,到现在被困于这片诡异的天地间,严格算起来也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可李岩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经历了足足几个月那么久。
他手下没有停,先是把尸骸平平放到了自己刨出的浅坑里,然后顺手捡起了那本学生证,在坑边坐了下来。
且看看是哪位倒霉的同学吧,如果真是自己认识的人,那就顺便做一下缅怀,也算是尽了一点同窗情谊。
李岩翻开了学生证,第一页上贴着一张照片。
看到照片上那张熟悉的面孔,李岩忽然觉得天地之间原本呼呼的风声再也听不到了,两只耳朵里先是一阵嗡鸣,随后就只剩下了咚咚咚的心跳声。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脑袋上去,心脏跳得像是擂鼓一样,又像是空落落的不复存在。
照片上的是林韵竹,学生证上姓名一栏也明明白白写着,林韵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