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队的愤怒是可以理解的,余岱青一直这么认为。
一个干了几十年刑警的老战士,其实生活习惯、三观、思考模式等方面都已经受到工作影响颇深。刚才的控诉中,王队固然摆出了大量看似功利的原因,给局里争取荣誉也好,给手下邀功也罢,这一切都其实不过是托词而已。
真正的原因无非就是一个老刑警胸中的一股子正义。
没法看到真正的凶手伏法,不能确保隐藏的危险得到排除,一腔正气郁结于胸,任谁人都不免怒意汹涌。至于念叨了半天的功劳或者利益得失,不过是王队用来打动领导,希望局长能够和自己统一战线的说辞罢了,也就是说,王队浪费了半天的吐沫星子,主要的目标其实不是余岱青和道驴,而是坐在他背后办公桌后面的局长,乃至远在省厅的祁厅长。
用领导感兴趣的东西说动领导,将自己的小目的藏于其中。
来自几十年公职生涯的一点小智慧。
余岱青想到这里点了点头,面对着王队涨红的脸,暗赞了一声演技出众,继而开口道:“王队,您说得都有道理,但是我这边也是上面的决定,说实话,我一个来开学术研讨会的,也不想扯到这么麻烦的一件事里面。干好了,那是单位的荣誉,干不好,那挨呲背处分受瓜落,可都是我自己个拿脑袋顶着。”
王队瞪着眼睛,敏锐地抓住了余岱青话里的一个词:“单位?你什么单位?你不是科学院的吗?科学院也管破案子?”
科学院自然不负责刑事案件,更加不会负责这次刑事案件背后,那普通人难以知晓的鬼神之事。
余岱青笑了笑,掏出来一个红色的皮质封面小本子,递了过去:“怪我,我没介绍清楚自己,重新介绍一下吧。我叫余岱青,宗教事务局下属业务九处一级干员,主要负责商州、云州、青州三省的宗教局相关事务。”
王队在体制中摸爬滚打几十年,心里自然明白,余岱青报出来的这个头衔的确吓人。宗教事务局,听起来跟警察局、体育局、教育局似的,似乎还没有这些常见的局级单位听起来高端大气。可事实是,人家名字里虽然挂了个局字,实际上却是个副部级的部门。
余岱青这个职位听起来像是个可怜巴巴的小科员,其实也并没有那么人畜无害,部级单位直属机关人员,就算是普通科员,放到地方上也不是王队这样的支队长能够指挥的。
只是,这种刑事案件,怎么会由一个听起来就是文职专业的部门插手?省厅还专门为此出了红头文件,要求市局全力配合?
王队所在的业务线条跟宗教局属于八竿子打不着,风牛马不相及的状况,自然不了解对方的具体情况,甚至他这么多年积攒下的人脉,仔细一想,也没有能跟宗教局挂上关系的人。真正是连打听都没地方打听去。
看着王队仔仔细细研究自己的工作证件,余岱青没有丝毫的高高在上,也没有一点点看不起对方不识真佛的意思。
原本的决议是要求市局支队全力进行配合,必要的时候,人力物力都是要全面投入的。但是这样的决议被余岱青打报告给怼了回去,因为就目前看到的现状,已经不太适合普通人继续介入了。这是对王队这样的普通人进行保护,也是不愿意这些平凡的英雄,就这样陨落在他们自己并不擅长的领域当中。
案子本身已经不止是余岱青和道驴二人看到的魔佛尊者介入这么简单了。
当天晚上,余岱青让道驴把那个误入战局的倒霉孩子送了回去,自己自然也不会傻愣愣守在操场上。看守现场这种小事,他甩下两个纸扎甲士就足够胜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