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刘长青招乐川来卧房后的练武场,他说道:“抒怀阁在永贞年间由江湖义士组建。当年,‘神剑向抒’和‘神刀吴怀’二人主持创阁,专门剿灭昏官庸官,劫富济贫。如今至我辈已有三十余年,我门派经历了三代人的努力,现在经营得也算是颇有声色。”
刘长青踱步到房前的一颗银杏下,伸手摘下一片说:“元和年间,老夫到泉州执行师命,说来也是大胆,老夫与师兄弟四人竟敢闯入几千人的都督府,若不是师兄弟无间配合相互照应,我们几个早就成泉州刺史的刀下亡魂。所以,师兄弟之间,还是互相有个照应的好,咱们抒怀阁就好比这棵大树,师兄弟众多,却像这一片片叶子。”说罢,将金黄色的杏叶递给乐川,接着说道:“无枝叶无着,无叶不成树。”
乐川双手接过,看着手里的银杏叶,若有所思。
刘长青背着手踱步到一处屋檐说道:“我抒怀阁有两个派别,一个是你师伯的阴阳剑派,一个是老夫门下的神刀派,我派吴怀师祖的‘玄九刀法’出神入化,常人不修练个二三十年恐怕难成气候,到现在,老夫也只学到了一些皮毛而已。”
乐川问道:“等学完他老人家一套武功,岂不是成四十好几的人了?”
刘长青哈哈大笑,说道:“江湖门派总会有几个武学套路,高深套路自然难学,但抒怀阁这里还有一套入门刀法,咱们先学他一些,等你武功略有小成,他日我再传你些深奥的武功。”说完,转身走进旁边的兵器房。
从满墙的兵器库里,刘长青拿出一把鞘把黝黑横刀递给乐川,乐川拔出刀鞘,只见刀身单边有刃,刃末呈现半月状。
刘长青背手走出兵器库,边走边说:“我们抒怀阁的这套武功,名叫‘清澜刀法’,没有那些华而不实的动作,每一招,都是恰到好处,倘若敌人想跟我们鱼死网破,那清澜刀法必定克敌,那要是敌人一味的防守,咱们也能治他一治。”等刘长青说罢,乐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刘长青接着道:“你年纪还小,三尺长刀挥不动,先拿这把短刀练好动作要领,等你长大些再说。”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十来寸的短刀递给乐川,又将乐川手里的长刀收了回去。
乐川手里乃江湖上的耻辱刀,专门赠予临阵逃脱或者战败者,有侮辱之意,不过如今乐川只为练刀,也无妨。
乐川在刘长青教导下学会了唐刀四式基本功,分别是拔刀、挥刀、刺刀以及斩刀。虽乐川毫无武学根基,却也似乎有模有样,刘长青说道:“为师我只是引导你入门,修行还要靠你自己。明天我会让大师兄教你一些马步和腿法。”乐川谢过后,愈加勤奋地练习刚才所学。
在师兄师姐的指点下,乐川进步奇快,三月有余已习得唐刀基本四式基本招式。
闲暇时候,顾慕还捧来一些书籍,教乐川读书认字。从简单的横竖撇捺,到复杂的诗词歌赋,顾慕倾囊相授,乐川对这些也挠有兴趣,武学精进的同时,文学也进步奇快。
到了开始学习刘长青此前所提“清澜刀法”当日,轮到顾慕为乐川指点,顾慕说道:“今日师姐开始教你抒怀阁的清澜刀法,你可曾听过这门武功的江湖传闻?”
乐川摇摇头皱眉道:“没有。”
顾慕接着说:“清澜刀法在武林中算不上什么厉害武功,但此前贺婧文以此刀法大败昆仑派、崆峒派、衡山派的几大高手,才让这刀法在江湖上成名,武林中人若是没听说过清澜刀法,总会听说过贺婧文这么一号人物。”
“贺婧文定是一代大侠。”乐川听到抒怀阁的入门功法如此厉害,兴致勃然。
顾慕笑笑说道:“恰恰相反,贺婧文这人品行不端,在江湖兴风作浪,赢了定要对手性命,若是她输了,还要去报复对手家人。为此,很多门派对她恨之入骨,江湖名声自然不会好。”
乐川问道:“既然她贻害江湖,难道江湖中就没人能制服她?”
还没等顾慕回答,躺在走廊上的赵明庭接话说道:“她师父追杀了三年,在常州城把她杀了,人头还在城门上挂了好几天呢。她师父躲在深闺里,好不容易创出的刀法,怎容得她在江湖上败坏自己名声?”
“深闺?这刀法竟是女子所开创?”乐川若有所思。
赵明庭继续说道:“莫要小看了女人。”
顾慕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论武功造诣,女子比男子强的还不少,当今世上剑法好手公孙大娘敢说第二,无人敢说第一。”
乐川在雾林村听大人们摆龙门阵时说过,孙大娘剑法天人合一,一人便可退突厥百万雄师,说道:“公孙大娘飞天遁地的本领估计这世上没几个人学得来。既然清澜刀法的江湖名声这么差,又是怎么变成我们门派的入门刀法的?”
顾慕嘻嘻一笑,说道:“这个你恐怕要去问师父他老人家,这些陈年旧事就此打住,今日我教你清澜入门二式。”
经过三个月的练习,乐川早知所有刀法第一式必为起手式,也不多问,照着顾慕传授的口诀练习起了“清澜刀法”的第二式:残念式。
残念变招颇多,此招式多用于先发制人。瞬间把所有招式使老,两方较量,招数尽被敌人看穿乃武林大忌,可毕竟是清澜刀法的入门招式,总要学会,才可以练下一招。
顾慕看着乐川的慢动作,不禁抿嘴笑道:“你这太慢了,我来示范一下。”说罢,在地上拾起两颗拇指大小石子,往前一抛,左手握刀鞘右手握刀把,弯腰蓄势而发,刀光一闪而过,待乐川反应过来,顾慕已挥出四刀,身形落在三步之外,还刀入鞘,而面前的两个石子已变为八块碎石。
乐川目瞪口呆,原来唐刀威力如此之大,心念道:“难怪在紫云虚那夜三个匪人也敌不过师姐。”其实这招“残念式”在七宝紫云阁曾经用过,只是当时乐川已经昏迷,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
看着惊讶的乐川,顾慕拍了拍他肩膀道:“这只是第一招,后面还有七式,后面七式分别为断梦、寒雨、落英、归燕、封心、沉情、惊魂。”
乐川笑道:“这些名字怎地如此奇怪。”
顾慕续道:“清澜刀法八招都是攻手,一般有来无回,所以争取一招制敌,若招式尽数被敌人所破,那......”
“那最好是溜之大吉。”赵明庭坐起了身子说道:“顾慕,我们有师命在身,你已教他一招,让他练练,明日我来教他。”
顾慕点点头,侧身对乐川说:“你先自己领悟,等赵师兄回来,让他教你。”
“是,顾师姐。”乐川回答。
这些师兄姐们经常会领到师父师伯的师命,去营救过江湖豪杰,也为百姓鸣过不平,偶尔会负伤归来,抒怀阁内会有大夫帮忙治伤,甚至有时还会有穿着蓝袍的御医前来看诊。每每见到戴着乌纱帽的医官前来,乐川总是会想:“圣人天子看到这些正义之仕受伤,他老人家也会过意不去,所以才专门派出御医来救治吧。”
又过二月有余,乐川又再习得了几个套路,不通其理,正于刘长青卧舍前请教,听到门外一声:“启禀师叔。”
这声音很是熟悉,回头看到正在作揖的梁子裕。刘长青脸有不悦,虽然梁子裕是自己师侄,可毕竟自己正在传授武功,内家功夫不可在外人面前展露,便不好声气地说道:“何事?”
梁子裕颤巍巍说道:“在下寻那王涯二月有余,追其至云南,与其交手数次,他......”
“他有武艺在身?”刘长青问道。
“正是,他武功奇怪,能赤手空拳与我剑刃相搏,实属预料之外。”梁子裕答道。
“嗯,王涯此人凶恶无比,当初连伤我抒怀阁五人南逃而去,老夫追其半日竟不见踪影,料他也有些三脚猫功夫。”刘长青说道,梁子裕听完这话脸一沉,知道刘长青说王涯有些三脚猫功夫,自己还是败在他手下,嘲讽自己武艺不精。
接着刘长青又道:“这次派你去也是探探虚实,我等见其已老,也没些时日可活,倒也不必此刻将他正法。你去跟你师父如实相告即可。“
梁子裕如获大赦,谢道:“多谢师叔,弟子这就去禀告师父。”再次作揖,退出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