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分明是没有血肉的，但是在这一刻，那匆匆脚步带起的泥水，那泛着腥气的气息，却好似给它注入了生命。

“站住。”

吴向听见风微弱地呼唤着，在后面追赶她。

神经病。

吴向想着。她被骗了太多次了，她理也不理，闷头向前冲，她要找到一个地方，保护她自己和杂书。

“不要再向前了。”

风改变了方向。

雨太大了，吴向眼睛几乎都睁不开，她看着前面不到一米的路，脚步不停。

“不要再向前了！”

咦？

吴向微微侧过头，去看那并看不清的后面，她脚步稍微慢下来了。

可是就在这分神的刹那，“扑通！”，她一脚踩空，摔倒了。

她摔进了一条沟里，沟很深很臭，可是摔下去却很软很腥，吴向滚下去倒在沟里两手一抓，感觉有些滑溜。

吴向把手伸到眼前，一块软烂的东西从手上落下，掉在了她的衣领上，她连忙伸出另一只手去擦，却把那黑褐的东西擦得到处都是，这时候，整个后背也传来了一股吸力，似乎要把吴向往下拖。

她慌忙站起来，双脚却插在这淤沟中动弹不得，吴向摇摇晃晃站稳身形，想要将自己给拔出来，她弯下腰伸手去掏。

暴雨中，黑褐的淤沟上面浮起了薄薄一层黑红的水，吴向的手指像雨锥一样在里面搅动，皱了一沟的黑水，白白的涟漪被打得浮上来沉下去，像活物一般调皮，只见它一会儿连成一条弧线，一会儿变作一团，一会儿又碎成一条，还泛着水润光洁的色泽。

吴向好奇起来，她捏起那条涟漪，看它在她的手上跳起雨之狂舞。

这时，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传来，吴向转头看去，蓦然看见四五个衣衫褴褛的佝偻身影，正沿着沟沿慢慢地走下来。

他们甩动着手臂，披头散发，似乎在缝隙里窥看她。

！！！

吴向悚然一惊，手指不自觉用力，那条白白的涟漪便像被石头击碎了一般，整个爆了开来。

来者不善！

吴向试着拔了拔脚，拔不动，她便就那样站在沟里，静静地看着他们。

她看似沉着，但实则全身肌肉都已经紧绷，豆大的雨点冲刷下来，她连眼睛都不眨。

他们有五个人，除了陈旧的衣服颜色不大一样，动作身形看起来都差不多。

他们双腿微微弯曲，胸背像鱼虾一样拱起，头颅和双手都耷拉着，破烂的衣服紧紧裹着身躯，肌肉在举动间收缩舒张，看起来有力而干枯。他们顶着毛毡子一样的长头发，脸孔在里面模糊不清，可能在看路，也可能在看她。

但是不要紧，此时，她是一朵蘑菇，生长在腐烂之地，雨水是最好的催化剂，所以她冒出了头。

但吴向忘了，此处的蘑菇，只有她一朵。

她以为她毫不引人注意，但其实早已菇大招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