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杞县城郭在望,只是走路还要绕一圈才能到城门,殷梨亭看前面有个茶棚布旗招展,提议进去喝杯茶歇歇脚再进城也不迟。 温晚不是很能理解这种旅途中进茶棚喝茶的行为,可能是她太抠了?但想乘凉找棵树就可以,茶棚里又没有空调,渴了就去河边喝水又有什么分别,茶棚里的茶也许新鲜但也不过是些粗茶,难道喝茶更有情调?可大家都风尘仆仆地赶路过来还能有什么情调可言。 路过荷塘割下一张大荷叶,洗干净后顶在头上遮太阳,温晚在心里微微吐槽了下,但还是戴着她的荷叶帽一蹦一跳地往茶棚里走,她觉得荷叶在头顶起起落落的影子很有趣。 茶棚里已坐了半面的客人,看样子还是一波的人,那些人看到温晚和殷梨亭,纷纷将警觉的视线扫过来,温晚他们扫了一眼就无视了,重点都在佩剑的殷梨亭身上。 干嘛?茶棚被他们包了?也没挂牌子呀,怎么一个个草木皆兵的样子,她和殷梨亭这个组合有那么大的威胁性吗?温晚刹住脚停在茶棚前,宽大的荷叶遮住半张脸,另半张脸连着脖子也都在荷叶下的阴影里,殷梨亭牵着骡子要落后几步,荷叶转动。 殷梨亭当然看到了茶棚里的情况,他见怪不怪地回视一圈,就要招温晚坐到空余的桌子上,突然目光凝滞停在中间那一桌客人身上不动了。 “六叔?”中间那桌蹦起一个人。 “啊?”温晚听着声音耳熟,微微仰起脸看向那人,并发出意外地低呼。 宋青书?在这里遇上了宋青书?难不成武当的剧情都是跟着她走的,先遇殷梨亭不够,再遇宋青书,下面还要遇见谁,是不是集齐七个,她的倚天之行就可以结束了。 温晚正在荷叶底下摸鼻子唏嘘,就看到另一张熟悉面孔从宋青书那桌站起来,对殷梨亭高声道—— “六哥!” “唔~”温晚认命地点点头。 “你们......”殷梨亭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和师弟师侄相遇。 宋青书快步迎了上来,茶棚里的人在反应过来殷梨亭是谁后,陆续起身问好。宋青书拉着殷梨亭就要往里引,又意识到站得很近没有动作的女子应该和六师叔是一起的,他猜不出是谁,便奇怪地看向面容不清的女子。 温晚见宋青书瞄着她发愣,轻笑一声,掀起荷叶一角,对宋青书办了个鬼脸。 “不悔!”宋青书指着温晚叫道,“你怎么和六叔在一起?” “这......说来话长。”温晚抱起手臂,神秘道。 “话长你也得老实交代。”宋青书松开殷梨亭,背对着众人不让人看到他有失形象的表情,学温晚也抱起了手臂,“招呼不打,留个字条人就不见了,你说要是找不到人,无忌回来了我这个当大哥的怎么跟他交代。” “呦,这么说,宋少侠身上的担子不是一般的重啊~”温晚笑着打趣道,边说边伸手摘了头上的荷叶,准头十足地扔到宋青书脑袋上。 “噫!你个小姑娘家家没良心,亏我还担心你的安危。”宋青书抱臂的肘弯里冒出一小节食指,指着温晚小声控诉。 “呸,你担心我?鬼才信。”温晚故意撇嘴说。 两个人在外面插科打诨,殷梨亭已经走进茶棚和莫声谷那桌的一位双目如炬的长者交谈起来,宋青书转身正要带温晚入席,又顿住,迟疑带温晚过去是否合适。 一张茶桌四条沿四条长凳,殷梨亭、莫声谷和那位长者已各居一边,宋青书再带温晚过去可能就稍显拥挤,而且相谈之事涉及杞县周边武林势力,宋青书觉得温晚不听最好,便想着和温晚找角落坐下。 那长者却没有因此对温晚有所忽略,他频繁地看了温晚好几次,从口型和手势中可以推测出他还像殷梨亭询问了温晚。 温晚却没问宋青书茶棚里的是什么人,她看着茶棚老板端上两碟小菜,咽了咽口水收回之前她对茶棚的一切想法,谁说来茶棚就只能喝茶,啃了一路的干粮,吃两口有滋味的小菜简直不要太美好。 “不悔,你不是去找无忌吗,怎么走到杞县这儿来了?”宋青书问。 “改主意了。”温晚没心没肺地诌道。 “嘶,我发现这回见你,你对我好不耐烦。”宋青书犹疑道,虽然他们熟起来后再没有真正和谐相处过,但这回温晚的不耐烦不算强烈,可还是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了。 “对呀。”温晚放进嘴里一颗盐水花生,满意地点点头还不忘冲宋青书露出一个假笑。 “我哪儿惹你了?”宋青书瞪大眼睛。 “你是没惹我。”但账就得算在你头上。 宋青书听出来温晚话中有话,他戳着碟子里的蒜瓣皱眉想了半晌。 “是不是听到有人说了什么?”宋青书试探问。 “什么呀?”温晚不接话,悠悠反问道。 “哎呀。”宋青书一拍桌子,苦恼道:“是不是我娘跟你说了什么?” 温晚走得毫无预兆,之后几天宋青书从母亲的言语中就发觉了不寻常。 “说了你的周姑娘......”温晚一字一顿,睨着宋青书极尽调侃之能。 宋青书没想到母亲会和温晚说这些,更没想到温晚会这么直白,瞬间血色从脖子涌上头顶。 “娘真是的,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宋青书垂头哀叹。 当然是警告某些人别妄想能挤掉太子妃最佳候选人上位,温晚在心里回答。 “你说你的周姑娘要是知道你私下里这么欠,她会怎么看你?”温晚笑眯眯地唯恐天下不乱。 “我这怎么能叫欠呢?杨不悔,你是怎么埋汰怎么说我吧。”宋青书马上清醒,指出温晚的居心。 “嗯,不欠,是活泼。”温晚改口,但却把毫无诚意写在脸上。 “再说了,我对周师妹才不会这样。” “呦,两幅面孔呀,宋少侠。”温晚夸张地拍手惊叹,歪头想了想,认真说:“你就是那种心里住了一窝耗子,皮囊却偏偏要装鸡的人吧。” 这比喻形象新奇,但就是怪恶心的,宋青书战斗力不支,败下阵来。 他初见温晚时,这还是个温温软软的姑娘,武当多少年也不见有年轻姑娘上门,又安排在他家住下,他觉得新奇多说了几句话,话一多温晚就暴露出不寻常的味道,他脑子不知怎么一抽也不装了,两个人对上路子,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两人都不是嘴皮子刁钻能说会道的人,但扯起皮来,每每都是温晚技高一筹,堵得他唉声叹气。 过了一会儿,在温晚不客气地清空一只小碟子后,宋青书才闷闷开了口。 “你们别那么说,周师妹不是我的,她对我没想法也不爱搭理我。” 筷子一顿,笋段蹦回碟子里,温晚默默看着挫败的宋青书,眼中的同情跟不要钱似的往出放。 可怜见儿的,吊哪棵树上不好,非得吊在张无忌后宫之一芷若妹子这棵树上,还死心眼儿地吊到死。最后是当了把用完就扔的备胎,可之前连备胎待遇都没有,唉...... 宋青书被温晚看得心一紧,蹙起眉头,觉得事情并不简单,这丫头绝对要发招了。 “少年啊......”温晚殷殷看着宋青书,语重心长地说, “你给我打住。”宋青书呼吸不太顺畅。 打住?不可能的,温晚的操作台没有这项按钮。 “想开点。”温晚深沉地对宋青书一颔首,成功捕捉到一枚笋段放进嘴里。 “你别过分哦。”宋青书气绝,发了狠地反击,“我还没追问你和六叔是怎么回事呢!” “什么怎么回事。”温晚气定神闲。 随你问,没什么不能答。现在只要不是有个看过原著的人站在她面前,哈哈她穿成杨不悔,其余的她都能接受。 “你们怎么走到一起的?”宋青书挑挑眉毛。 啧,这语气,自己师叔也敢八卦,少年你很敢聊呀。 “走路碰上的。”温晚摸摸一个时辰前吃了半张饼的肚子,下定决心放下筷子,“他好像就是奔着杞县来的。” 殷梨亭强调说杞县是纪晓芙的家乡,想来往这个方向走并非没有原由。 “六叔说他要来杞县?不应该呀......”宋青书不懂了,“杞县的事发生在你们走后,按理说他应该不知道。” “他没说,我猜得。”温晚理直气壮地说。 “你!” “你刚蹦出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来找你和莫七侠汇合的呢。” 否则殷梨亭这一套一套是为了啥,没法解释呀,总不能是因为她......这张脸吧。 温晚抬头打量了一下茶棚外的天色,问宋青书,“话说,你们还要喝多久?” 宋青书一愣,“这不好说。” 这茶还要喝多久,也不是他一个晚辈能说了算的。 “我还要进城卖药找住的地方,要不你们慢聊我先走?”温晚转着手指跟宋青书商量。 “呃......”宋青书有些为难,他和师叔此行有任务,但安排一下温晚也是举手之劳,那么是叫温晚等还是不等呢。 思忖了一下,宋青书问:“你一个人可以吗?”不可以的话跟着他们等到事情结束,然后送她回武当。 “没问题。”这世上谁不是一个人。 温晚搜寻了一下骡子君的方位,敲敲宋青书面前的桌板,嘱咐道:“我走啦,你师叔那边不方便告辞,后面你替我告罪。” 宋青书嗯了一声应下,下意识地往师叔那桌瞄,温晚与他同步,结果两人这脖子扭过去,就没拧回来。殷莫师兄弟和那个长者像约好了似的,目光方向一致,不知看了温晚他们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