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子华微微拱手回礼道:“敬伯,不必拘束,且来我前席就坐。”
曹参告罪,可也没矫情,正了正衣冠,便向前跪坐到了嬴子华对面。
“敬伯可是让我好等,前后两个月,我是思虑担忧不止,可算把你给等来了……”嬴子华开口道。
“让主君挂念了,臣之罪也。在下得知消息后也是诚惶诚恐,恨不得早日来效命。”曹参轻易应对了这番有些埋怨的话。也是让两人心里都有了底。
既然明白对方的意思,嬴子华是真的重视人曹参,曹参也是真有倾心为这位公子效命的意思。也就不必再多扯太多了,而且刚刚在外面也说了些。
“好了,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再客套了。平彦,屏退所有人,你去门外守着。”后一句话却是对郑安所说。
曹参目不斜视,只是等听到门帘压木落下的声音后,才再度开口道:“主君但说无妨。”
“大秦将天倾……”嬴子华压低声音,一开口就是王炸。
曹参也是眼皮跳了一下,也是低声回到:“公子得位,或可挽天倾……”竟是换了称谓。
“哦?”嬴子华竟朗笑出声:“我都不知我何德何能,竟可挽天。”
曹参徒然压低声音但却急促的说到:“因为万事皆以人为本!而公子知道,还能礼贤下士,招揽英才。只此一条,天下便少有人能做到,已得此事五分。若公子再可知人善任、使人尽其能;又能胸怀广大、虚心纳谏;到时乘势而起,自可挽天之将倾。”
曹参在汉初能做到丞相,自然不是蠢人,最初可能是急于出头了,可既然上了船,自然是分析了解了情况。而此番虽然仓促,但他仍然思虑不少,心里已经有了数。
两人沉默半晌,对视了一会儿,嬴子华心头一阵火热,甚至脸上微微泛红,眼神中亦有火热之色。他毕竟只是个弱冠青年,虽然最近养气功夫见长,且这也是第一次有人说,他嬴子华,能行此事。章邯总是务实,却是不会说这些话的。
“敬伯,你如此说,我自是信你的,只是大秦之弊究竟在何处?我又该如何应对?”还是嬴子华率先开口道。
他虽然知道大秦将倾,但那是前世的记忆得来的,而不是靠什么分析。虽然知道答案后再去找原因比较容易,也能说出一二,但毕竟水平有限,还是难以理清,更不知具体该怎么做。且也有借此考察一下这曹敬伯的意思。
“既然公子信得过我,我便试言一二了。大秦之弊,首在徭役太重,举家连户尽皆被征发,生产被极大破坏。其次在律法太繁苛,使关东之人不知而犯法,连坐甚多。这两弊端更相交杂,使大秦有太多的人口脱离生产,成为了不稳定因素,至于具体有多少,公子应该比我清楚。”
两百多万!骊山就有七十多万,加上隐官所统,少府所属,整个大秦足足有十分之一的人口在服劳役或服劳役的路上。
若不是这般烈度的徭役激化了六国遗民和大秦的矛盾,又岂有陈胜振臂一呼,赢粮景从,项羽、刘邦乱中取利。这些六国遗丑,又哪里能掀起浪花,毕竟他们根本也是脱离了群众,并不比大秦强一点。
“至于六国遗丑未尽灭,赋税为泰半之重,对边缘之地操控太弱,秦吏太少而且与本地人沟通困难,六国士人无上升之阶,到反而是次一等的弊病了。”曹参继续说道。
“正是,只是一旦有机会也该尽力去解决就是了。”嬴子华点头。“徭役和苛律是一定要减少的,毕竟现在大秦不似之前百余年,也不是以战争为第一要务了。必须转变国策,与民休息。而故六国之民则是不适应这繁苛的律法,甚至不知法,毕竟秦吏还是太少,做不到如以前还是秦国时那般使人人尽知法明法。”
曹参点头道:“公子明见千里。”
嬴子华摇了摇头,却没解释为何,只是继续说道:“六国遗丑必反,只是十年前他们放弃了抵抗,被打断了脊梁骨。怕是没胆量做出头鸟的。”
“公子此言中肯,他们虽然暗地里动荡不停,但却是营营苟且,没多少真正的英杰。只是一定要小心楚国……”曹参恳切说到。
“是因为那个南公先生所说的吗……”嬴子华嗤笑出声:‘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公子切不可小觑楚国啊,毕竟是六国中实力最强、人口最多的,且前后传承八百年。却不是赵国那般没有底蕴、齐国那般厌甲休兵可以相比的。
且从楚怀王入秦开始,便与大秦仇恨不止。在下虽也算是故楚国人,但沛县一带毕竟在几个大国之间交接不断,受楚国之影响日浅,其余西楚、东楚之地对楚国还是很有归附感的,怕是只要有人登高一呼便要一呼百应的。”曹参有的急切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