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蔚凝神,朝镜子射出一股无形灵力。
宽大的镜子霎时间出现如同被子弹贯穿的孔洞,同时像涟漪泛开一般,整面镜子破碎,倒塌,一片狼藉。
在场的普通民众都被吓了一跳,纷纷后退。部分教徒甚至都被惊起后仰。
徐晚碧仍旧无动于衷,俯下身子,双掌交叠,愈发虔诚。
“感谢神使,我已知晓您的旨意。”徐晚碧朗声道,吐字铿锵有力,“镜不在身前,镜只在心中。”
横竖一张嘴,怎么说都有理。捷蔚也是无奈,不过把这面镜子毁了,倒是减少了隐患。
徐晚碧还在五体投地,惶恐的波动对捷蔚来说几近肉眼可见。
但捷蔚终究不会读心,他也不清楚,这份惶恐,是对这突发事件,还是对脑中构想的神使而感到畏惧。
除了部分狂热教徒,大多数人都被这室内的变故吓了一跳,纷纷离开场馆。
捷蔚还在当梁上君子,看着徐晚碧跪倒在一片狼藉之中。零零落落的镜子漫无目的地反射着,却没有一块能够显现出徐晚碧的脸。
藏得和她的真实意图一样深。
想要抓她,随便找个罪名就行了吧。为什么要拖着,放着她不管。
听着迷宫里稀里哗啦的碎裂声,两名负责人心如刀绞。安凌叶和楚易宇看住逆灵炮,等着零下达命令。
声音停了,一干人都把视线投向迷宫之内。零自己的躯体伤痕累累,两手各抱着尸体的两部分。
为防止死状惊骇到其他人,零出言让其余人暂避。
“里面怎么样了?”一位负责人斗胆问道。
楚易宇替代零作出回答:“我们会统计损失,并会额外给出补偿。”
“这就结束了?”另一位负责人接着问道,“里面安全了?”
里面……零回望了一眼,满地的玻璃残渣,也算不得安全,起码得好好清扫一下。
“组长……这边有徐晚碧的相关消息。”零刚把尸体交付给赶来的异情部,耳麦里谭若菲又报告了最新情况,“你的身体……还撑得住吗?”
“你说吧。”
庞大镜子的轰然破碎使得部分普通民众心惊胆颤,原本还对神启教的荒唐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如今不少人把这件事举报给异情部。
要求抓捕徐晚碧的请愿不在少数。
灵探小组也早就讨论过神启教,但就上面的意思,除非徐晚碧真的搞出人命来,不然最好还是不要动。
在上面的人眼里,留着神启教更有用一些。最起码,游行抗议的频次少了。普通人对异情部引狼入室感到不满,神启教会先跳出来辩经。
应雄自己是完全不接受这种处理方式的。明眼人都知道神启教早晚要出大乱子,想抓徐晚碧的问题也是轻轻松松,但上面就是要留着,让民众被自发分化。
要不是自己查过徐晚碧的档案,不然应雄高低得怀疑徐晚碧是什么特殊身份。
这种饮鸩止渴的招数真是昏了头了,应雄宁愿是上面的老古董也信这套怪力乱神。
徐晚碧现在居住的小区“逸韵典范”现在成了养蛊的温床,异情部初步调查了一下,小区内有相当一部分已经被同化,大多数人被这股邪风吹得受不了了。
扳倒一个邓庐,事情也就好办了一点。细枝末节上灵探小组终于不用被掣肘了,上面定下的框架也不必一板一眼地照做,反正他们只要结果。
但应雄不行,他得要过程。准确来说,灵探小组就是过程,上面当甩手掌柜,诸多细节都得让灵探小组的几个人来落实。
就像上面要求放养神启教,应雄还是抽调了人手在逸韵典范外围,尽可能减少这窝点和不知情外人的接触。
至于谭若菲所报告的,神启教私藏镜子,也是意料之中。
灵探小组是有想过去逸韵典范搜查一下,可阻力太大。普通民众家里藏镜子异情部也没办法,已经挨家挨户上门告知潜藏危险了,也不可能翻箱倒柜。
有富豪也已经被徐晚碧彻底洗脑了,特地为她清出一大块空间供她使用。捷蔚静静地跟在徐晚碧后面,和她一起走进房间。
真是疯子!
墙壁,桌面,任何地方都被改造成了镜面,就连单手可我握的水杯,都倒映出徐晚碧的脸。
由于捷蔚隐去了身形,所以尽管和徐晚碧咫尺之隔,徐晚碧也完全没有发现,镜子里也只有徐晚碧的镜像。
捷蔚也本能地望向镜子,自己明明就站在镜子之前,却看不到自己的倒影。试着挥挥手,也没看出来光线有受到什么影响。
徐晚碧的脸还是那副惊魂未定的模样,独处一室的情况之下双手还在胸前做着奇怪的手势。
回到家里,孔适走到洗漱台的镜子前,双手也装模做样放在胸前——无事发生。
亲眼目睹着自己的镜像和自己做着相同的动作,孔适这才有真正存在的实感。不然再藏下去,孔适就要认为自己是鬼了。
说到底,还是不习惯。
捷蔚的那些能力,有些还能想象得到,有些就匪夷所思了。而这些能力的原主人,更是认知之外的存在。
镜中世界,是怎样的呢?
孔适将手摁在镜面上,默默感受着。掌心触及处一片冰凉,隔绝了两个世界的连通。
试着用灵力建立通路,看看能有什么效果吧。
监控下的镜像位面虫彻底在普通民众之间散播开来,碎镜潮又来了第二波,原本心存侥幸的一般人也把镜子该砸的砸,丢的丢。
这异情部可补偿不起了,本区域的家庭,每家少说得有两块大镜子,真要较真的话可就糟了。
没了镜子,化起妆来可就麻烦许多。原本半个小时能化好的妆,现在能直奔两个小时。
孔适坐在工位上,看着周围人的颜值都下降了不少。贾士童来的时候更是顶着黑眼圈,哈欠连连。
“又熬夜了?”孔适笑问道,“黑眼圈这么重?”
“别提了,芊芊拉着我早起两个小时。”贾士童端起泡好的咖啡,猛灌一口,“咱们这些社畜,一天满打满算能睡多久?还得去掉俩小时,要老命了。”
“咋了?”孔适细想了一下,可能是小两口的什么事情,安慰道,“特殊情况而已,今晚早点睡。”
“要成常态了……”贾士童叹了口气,吐出浓重的咖啡气息。
任芊芊自从被镜像位面虫吓过一次,现在化妆都靠贾士童评判。贾士童哪能对各种色号区分明白,从头到尾就是“还行”,“不错”,导致任芊芊也不太敢信贾士童,这才拖拖沓沓。
除此之外,任芊芊对自己的影像也充满抵触。贾士童建议她用手机自拍却被一口回绝,甚至于贾士童屏保都从任芊芊的自拍照换成了风景图。
手机不至于吧。
孔适自己也打开前置摄像头,冲着屏幕咧咧嘴。巴掌大点的地方,位面虫也钻不出来。
最多伸出来一只手而已,一只手,应该掀不起什么风浪吧。
“没想到镜子怪谈最后靠禁用镜子解决了。”有人偶然发声。
“什么怪谈?”孔适插嘴问道。
在彻底禁用镜子之前,民间通过捕风捉影,产生了两条规则:
确保镜子前只有你一个人。
不要一个人照镜子。
两条规则自相矛盾,人们也自发地分成两派,不过多数站后者。
孔适嘴角抽了抽,这群不知情的群众自娱自乐还挺开心的。不过从捷蔚的视角来看,最好不要一个人照镜子。
现在也不用想这么多了,镜子都不给用了。
一回头,贾士童正凑着窗户边,往外眺望着什么。
“有什么好看的?”孔适拍了拍他的肩。
“你不说我黑眼圈重嘛,我瞧瞧到底怎样。”贾士童几乎把脸贴在玻璃上,瞪大眼睛,靠着那微弱的反射想要看清自己的面目,“没镜子确实麻烦。”
孔适走近窗户,也能看到自己的虚影在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