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宁丰年看着坐在对面的齐旦。

沉默、麻木地看着他，眼里是希望的破碎……

“哥哥，我想吃那条鱼鱼~还想喝这个汤~”

齐旦半张着嘴，咿咿呀呀说着话，和四岁孩子没有任何区别。

“齐……齐旦……”宁丰年喃喃喊着，随即低喝一声，“齐旦！正常说话！”

齐旦被他这声低喝惊得一抖，随即瘪着嘴委屈巴巴道：“哥哥……什么蛋？我不是小蛋，我是小圆啊！”

小圆！

宁丰年呼吸声渐渐变重，这是幻境中女孩儿的名字……

齐旦他……他去哪儿了？

“吃饭说什么话！再说就割掉你的舌头！”男人端着饭碗，眼里寒意四射，仿佛要洞穿宁丰年的心脏。

“哥哥……嘘~吃饭饭~嘘嘘嘘~”齐旦调皮地噘着嘴小声说话，似在劝慰。

可宁丰年已经听不清他们的话了，只觉得自己像一只被蒙了眼的驴，在磨盘周围转了一圈又一圈……

“好孩子，吃饭啊！”一旁的女人夹了块肉放进宁丰年碗里，“这次是炖的，软烂得很，味道也好！”

宁丰年坐着没动，他已经濒临崩溃，如今浑身发僵，没有力气说话没有力气怒骂……

“吃啊！”女人含笑催促。

宁丰年抬头，直直看过去。

女人整张脸已经面目全非，没一处好皮，破洞口依旧有黑色蠕虫的脑袋在往外探，像是静待机会逃离。

“不吃！”宁丰年也笑着看她，语气里满是嘲弄，“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儿，也配让我听话！”

说完还不解气，往旁边碗里看了一眼，用左手快速抓满肉块，直直塞进了女人嘴里，“吃吧！吃吧！”

似乎起了兴致，宁丰年大笑着将装满肉块的碗直接扣到女人头上，“你爱吃就多吃些！”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三秒结束。

周围寂静一片，像被按下暂停键。

宁丰年破罐破摔，扫视一番，冷声道：“吃了我？剁了我？尽管来！老子死也不会求饶！”

当恐惧挣脱理智，当绝望淹没全身，整个人就突然变得冷静勇敢了！毕竟，最坏的结局就是死亡，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呢？

宁丰年直直站着，他能清晰感受到此时此刻内心的平静。

就像睡醒之后一分钟时间里，静待理智回归的平静。

脑子一片空白，没有怨恨恐惧、没有惊慌胆怯……

他默默看着，静静等着，等待自己的最终判决！

而迎接他的不是女人愤怒地质问他‘为什么不听话’，也不是男人怒目圆瞪狞笑着啃食他……

女人哭了！

捂着脸哭得痛心断肠，“啊……我可是你妈妈，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妈妈是世上最爱你的人！为什么不听妈妈的话！”

“妈妈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啊！如果不是为了你，妈妈早离婚了！妈妈就是舍不得你才留下来的……”

“妈妈爱你胜过爱自己，你怎么就不听话……”

宁丰年死死盯着她。

突然‘嘭’地震天响，男人在桌上狠狠锤下一拳，“哭哭哭，就知道哭！老子让你好好教！什么都干不好，老子真想一刀剁了你！”

“老子这么辛苦挣钱，还不是为了你们！全都是废物！废物！”

“闭嘴！不准哭！闭嘴……”

旁边的齐旦见状，嘴一瘪，先是吭吭唧唧左右看看，而后扯着嗓子也开始大哭。

只是成年男人的嗓子故意掐成小孩儿声调，哭声分外诡异可笑……

女人的指责，男人的怒喝，以及齐旦的哭声顿时响彻整个房间。

宁丰年麻木地看着这一切，明明是第一次见，却觉得这个场面分外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