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五楼时,李箱叹了口气,苦笑的摇了摇头。
回音形成的条件是,声源的前方要有足够大胆障碍物,同时障碍物离声源的距离要满足一定的条件,一般来说,要大于17米。
这么窄的楼道里,怎么有回声?
李箱停了下来,明明他挡住了打火机前面的风,可是,火光却依旧跳动,外焰那温润的生机勃勃的黄色,摇曳着泛起一抹妖异的青色。
就好像风是从后面来的。
意识到不正常后,他立刻盖上了打火机,毫不犹豫拉住沾满尘埃的扶手,一路狂奔。
于是,空灵回荡的小碎步舞曲,瞬间演变成死亡摇滚乐。
逐渐适应黑暗后,李箱回头望去。
当黑暗中模糊的扭曲被他看清时,他才知道那是一只只跟着他的鬼。
而现在,一只一只枯槁而苍白的鬼前仆后继,踩在别个肩头上,看上去,就像是溺水鬼本能形成的人肉绳索。
但不幸的是,恐怕绳索没法扣在岸边,只会扣在楼道里的唯一的这个人。
爬上九楼时,李箱才想起这栋楼最高也就八楼。
他这才意识到,NND拦路鬼,还在搞事!!!
这场追逐恐怕没有尽头,然而他的体力不可能支持他无限克服重力,小腿的肌肉群开始释放出大量乳酸,警示他肌肉纤维快抵达的耐受强度了。
形势已然迫在眉睫,逼得李箱不得不破釜沉舟,连踹三脚某间房门的户枢,连着整个门一起踹开。
但后面的鬼追的很急,只是停下片刻,手都勾到肩膀了,情急之下,李箱一把脱去外套,然而那数不尽灰白色枯手不可能放过他。
如果不出意料,路就要到头了,可他没有选择,他哪里受得了如此热情的款待。
所以,他推开了卧室门,在所有人,不对,鬼的目光下,从窗户翻越而出。
自由不自由,李箱不知道,但摔死肯定比留在楼里强。
“我摔死了,可就没朗姆酒了。”
下一刹那,半空中的李箱诡异的偏移既定轨道,猛冲进左边梯道外的长方形灯牌上。
好消息是,灯牌破碎的缓冲,给了他拽住了内部结构的机会,使得下坠停止,坏的是,感觉全身都快散架了,手臂差点脱臼。
从灯牌侧边一脚踹出,李箱站到台上,抬起头,望向上方的恶鬼们,那群鬼们都恨得牙痒痒,死死拽住窗沿,用空洞的眼窝盯着他,却没有半点办法。
这让李箱不由得松了口气,这场连环计真是巧妙,差点就栽在这里了。
然而,下一刻灯牌的玻璃碎渣悄然变幻位置,组成了一排字。
【需要帮你睁开眼睛么,有脏东西,很多。】
“好。”
下一刻,李箱就感觉眼睛和耳朵多了一股吸力,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被剥离出来了,就像是吸盘咬死的章鱼被强行摘除。
紫色的血从天上井喷而下,如下雨般淋在他的脸上。
没过多久,掉下了数块惨绿色的尸块,其中包括了四只断手,或许,这就是拦路鬼的真面目,当然,是大卸八块版的。
【多收你一盒醒神熏香,还有记得看路】
李箱揉了揉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打算从灯牌转移到水管,在爬下来之前,他听到了淅淅沥沥的声音。
要下雨了么?
应该是雷暴引起的短期降雨吧。
就在李箱这么以为时,他才注意到,嘈杂的雨水声虽然近在咫尺,可期待的雨水并未落下。
狂暴的雨点居然避开这条老巷,就好像是让步。
自老巷深处的黑暗里,传来喧嚣的风,吹得李箱有些睁不开眼。
但从手臂的缝隙中,他看到了一对明晃晃的苍白火团,就好像仪仗队的灯。
随后,逐渐点亮的鬼火,让黑暗的单行道上变得清晰可见,原来所谓的风,是数不尽的幽体,与紊乱的灵质形成的。
而这,不过是开胃小菜,路主道上,光怪陆离的魑魅魍魉们缓缓进场。
宛如地狱来宾所举办的午夜派对,以诡异和荒诞作为奏乐的主旋律。
这一刻,李箱才知道,拦路鬼为什么拦住他了。
不是拦路鬼善良,而是如此浮夸的百鬼游行,必然破坏它难得的狩猎场,打破原本的生态链。
他甚至看到了从教堂逃走的红衣魅魔,此刻在路边承欢献媚,就像是青楼的老鸨,看碟下菜,曲意逢迎,为了生存。
游行的魑魅魍魉中,不乏有些高大威猛如罗刹的幽体,注意到了看客李箱。
罗刹高举那足有卡车那么大、肌肉虬结的青紫大腕,就要向李箱砸落时,一位搭乘浮云,冯虚御风的诡异方士,摇开纸扇,轻描淡写的拦住了罗刹。
随后,李箱听到了一串如同乱码文字的杂音,不过,意思他听懂了前半段。
“离远点,他是受圣灵庇护的异端,~~!@!~#!~@$!。”
在李箱背后的灯牌上,不知不觉又掉落一些玻璃碎渣,空洞形成了这样的文字。
【Заткнисьилиумри(闭嘴,否则,死)。】
随后,灯牌彻底破碎,而李箱也在这时揉了揉眼睛,他又什么都看不到了。
而李箱的脚边,破碎的玻璃渣映射出颠倒的他,以及,捂住他眼睛的一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