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炫刚回到自己的永延殿,还未喘定气,王公公就在外拖长声音禀报喊道:“皇后驾到……”
“这个嚼舌头的女人又来做甚?”叶炫并不起身,不耐烦地随口说,“让她进来。”
沈皇后就进来了,见到叶炫就无可奈何地说:“陛下,我可是把你的话托人给云溪公主捎去了,可是她就是不愿回来,说自己宁愿浪迹天涯……”
皇后说的这个云溪,就是他们的女儿叶云溪,云溪公主,过不惯宫中规矩繁多的生活,之前就已出宫,每天在外野,还拜师学武,完全不像个女儿家。
“她为何这样说?”叶炫问,“难道这皇宫还比不上外面?”
沈皇后便说:“其实,她……她这是在与你置气呢。”
叶炫一拍龙床,怒道:“还不是你惯的,不知你又对她说了些甚?”
沈皇后的脸色骤然变化,但她敢怒不敢言,只是拂袖而去。宫女彩儿紧紧跟随其后,出了永延殿便上前对她说:“娘娘息怒,你没看今天皇上有些奇怪吗?你都还未说什么,他就那样动怒,不太像往常。”
“他疯了才好呢!”沈皇后愤愤地说,“让他死在那些狐狸精的床榻之上!”
沈皇后一提到“疯”字,彩儿就想起什么,说:“娘娘,最近一段时间,我发现陛下除了容易动怒,行为举止也有些古怪起来,他不会真有什么癔症吧?”
“哦?”沈皇后一听,镇静下来,“你为何有这种感觉?”
“我也说不好……”彩儿想想说,“对了,娘娘以前不是曾经叫我留意那个狐狸精给陛下安排的膳食吗,御膳房那边倒是没发现什么,但有一种汤是狐狸精亲手熬的,我曾将残汁拿去叫人查验过,发现疑有麦角,问御医,御医说麦角可以治疗偏头痛……”
沈皇后想想,说:“陛下有时睡不着觉,好像是有头疼的毛病……”
彩儿又说:“后来有一次,我又查到他的鱼汤里好像出现鱼胆汁,问御医,御医又说鱼胆汁可以清肝明目……”
沈皇后想想,说:“是啊,又怎么样呢?鱼胆还有清热解毒功效呢,再说鱼汤里出现鱼胆汁,也不奇怪啊。”
彩儿迟疑一下,又说:“再后来,我在宫外碰到一个民间卖药的老医者,我无意中问到过他,他告诉我,麦角加鱼胆,长期服用易诱发疯癫病症,我也不明就里,所以就没对你说,再说也没什么铁的证据。”
沈皇后听了,喃喃自语道:“这件事暂别外传,隔天我去禀报了太后再说。”
“是,娘娘。”彩儿点头道。
……
又隔两日,叶炫到用晚膳时,不知怎的茶饭不思,正在郁闷时,忽听王公公来报:“启禀皇上,嫔妃娘娘赵晓柔求见……”
赵晓柔就是贵妃杨媛媛给他送来的“表妹”柔儿,若是往常,叶炫欢喜得很,可是今日,想起母后前两日说的那些话,又想起皇后的叮嘱,再加上云溪公主的烦心事,他便有些冷静下来,觉得自己是应该好好捋捋这一切了……
他还未想好该找什么借口推脱,却见柔儿这时已款款而进,但见体态丰腴的她,今日又是另一番丰韵的模样——
一件素白长裙,檀色丝线在衣料上绣出枝干,枝干边染出点点红梅,一条淡黄腰带勾勒出窈窕,一头长发用了玫瑰香油打理得乌黑锃亮,人还未走到近前,那香喷喷的气味就已经袭来,令人迷醉……
再看她面容,一双妩媚勾人的眼眸,红唇娇艳似新开花朵,白皙皮肤衬托出弯若柳叶的眉儿,真的是世间最奇异的美人儿!尤其是她那白皙丰满的酥胸,半遮半掩,简直就是摄人魂魄的“凶器”!
这个人间尤物,现在的一颦一笑,在叶炫看来却像充满了杀机,她的美貌在他的眼中,已活脱脱成了一只迷惑人的妖狐,似要摄取他魂儿?他不禁背脊发冷,低沉着嗓子问道:“谁让你进来的?”
柔儿一听,又见他沉着脸色,有些吃惊,旋即又撒娇地说:“皇上今儿怎么啦,是臣妾哪里做得不妥,惹着你生气啦?”
叶炫沉默着未言语。
柔儿又娇羞一笑,慢慢上前,小心翼翼地柔声说道:“有两三日不见皇上来,臣妾有些想你,这……”说着脸上现出娇羞之色,低声补充道,“我这里讨得一如意生精丸……”
话未落音,忽见叶炫勃然大怒,脱口就骂一声:“滚!”
柔儿大惊失色,旋即流出泪水,掩面哭啼而去……
少顷,夜色降临,贵妃杨媛媛慌慌张张跑来,进来就对叶炫娇滴滴地问道:“陛下怎么啦,柔儿到我那儿哭哭啼啼,半天也劝不住,她做什么事惹恼皇上了?”
这个杨媛媛,叶炫倒是很久没见过她了,自从他开始怀疑叶亲王后,就不想见到这个浑身是谜的女人,偶尔在有月光的夜晚想起她,曾经的美好岁月虽让他有些伤感,但是更多的,却是月亮背后的阴霾,令人不寒而栗。
此时的叶炫,岂止是心烦意乱,简直像是心神大乱,就如心房里有若干妖魔降伏不住。他抬头望着这个杨媛媛,觉得她现在那张抹了厚粉的老脸,在透进窗户的月光映照下,已变得像个凶神恶煞的女魔头,与千寿宫里的凤仪女官、那个传说中的女罗刹融为一体,于是心里恐慌,惊恐得大叫一声:“来人呀!”
帷幔后面,忽闪出御前带刀侍卫李诀,他按剑四顾,却未发现有何异常,于是用询问的眼睛望着杨媛媛;杨媛媛起初惊魂未定、一脸不解,慢慢地开始镇静下来,说道:“莫……莫非圣上是着了阴魔?”
李诀一听,又掉头去看皇帝叶炫,当他的眼睛与叶炫的眼睛对视时,叶炫这才第一次去细看这人的眼睛,发现那真的是一双凶狠嗜血的虎豹之眼,冷漠而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