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如洗,万里无云,一个纤瘦单薄的绿色身影牵着一匹雪白的骆驼向前方那片芳草如茵的绿洲走去。 那绿衣身影伸手摸了摸雪白骆驼的脑袋,轻轻咳了咳,说:“雪儿,好久没有回去了,我好想回大燕看看啊,只远远的看上一眼就好。” 雪白骆驼打了个响鼻,算是回应那绿衣身影的话,雪白骆驼悠然自得的任脖子上的驼铃“叮咚、叮咚——”的响着,只留下身后沙地上的一行行、一人、一驼的足迹。 时而会有三五成群的牛羊从她们身边轻快地掠过,有小孩在白色的毡房旁不远处嬉闹玩耍,还有小溪边浣衣的少女在唱: “三月里来好春光,流苏泉边好梳妆。 阿郎不知何处去,阿妹梳头为哪桩。 明年花开蝴蝶飞,但求阿郎有心再来会……” 西域,大燕。 行人们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有的人会好奇和诧异的回头看一眼站在城门口的那个牵着一匹雪白骆驼、绿纱覆面的绿衣女子,他们在疑惑她为何而落泪。 问君今昔是何昔? 很多年后的故地重游,只是故人已不再。 她委托帮她从北夏打听消息的那个人回来后告诉她,她让他打听的那个人,已经在很多年前的那场皇家行宫狩猎时被万箭穿心跌落崖底的护城河里,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她何不知猎宫那崖底的河水是何等的湍急,如此,他哪里还有活路,北夏的皇帝终究还是容不下他了啊。 很多年前,他曾问她:“五年之约后,我可不可以来找你?” 她当时决绝的只肯对他说:“苏兄,珍重。” 很多年前,她不是不与他告别,而是执着的以为告别只是一个仪式,爱了、散了,这便是告别。 苏兄,究竟是我狠心?还是你狠心? 苏兄,你知道我一直在等你吗?可我一直都没有等到你来找我。 苏兄……你骗了我…… 很多年前的爱恨纠葛,已经随着他的离开,被时光的尘埃掩埋,绿衣女子牵着骆驼茕茕孑立的转身离开。 只有身后的孤城,映衬着斜阳下的形单影只,慢慢拖长、慢慢远去,唯有一路落寞随行…… 大漠孤烟,大燕城已在绿衣女子身后越来越远,雪白骆驼驮着绿衣女子飞奔在离开大燕城的那片绿洲上,绿衣女子心口突然一恸,抬手扯下面纱,几声急咳,几滴黑红色的珠子猛然落在了袖子上。 雪白骆驼就像有灵性一般,飞奔在大漠里的步伐似是有些焦躁不安起来,绿衣女子拍了拍它的脑袋,轻轻笑说:“雪儿,我没事。” 漫漫荒漠,一望无际,落日的余晖给这片大漠镀上了一层暗红色。 绿衣女子牵着雪白骆驼站在沙山上,遥遥望着北夏的方向,眸子里泪光闪烁,无限思念,却难诉衷情。 毓儿,你在北夏过得可好? 还有小努,你可有喜欢的姑娘了? ……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直到远方,再也没有传来故人的消息…… 远方传来清灵的笛音,仿若要飞入云霄,笛音婉转哀恸,只见天边恰好飞过几只南归的大雁,却诉不尽此生相思。 绿衣女子闭上眼睛,细细聆听了一会,唇角微抿起,眼眶里倔强的、打着转却迟迟不肯落下的泪水终于潸然而落。 “几日行云何处去, 忘了归来, 不道春将暮。 百草千花寒食路, 香车系在谁家树? 泪眼倚楼频独语, 双燕来时, 陌上相逢否? 撩乱春愁如柳絮, 梦里依依无寻处。” ……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熟悉而又久违的声音,唤:“阿蛮!” 她睁开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转过身,冉冉斜阳下,一个身姿颀长挺拔的男子戴着半张镂刻着兰花、遮住了左脸的银面具,牵着一匹黑马,正向她款款走来。 男子摘下脸上的面具,任由大漠里的风将他落在脸侧的发轻轻吹起,一道长长的疤痕在轻扬的黑丝下若隐若现,却让他平添了几分男儿英气,他看着她,笑说:“阿蛮,我回来了。” 是啊,他回来了。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这是他曾许给她的诺。 他没有食言,他做到了。 他们笑着朝彼此跑去,相拥在了一起。 一如、很多年前,他们在这里,初遇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