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楚江空眼神真挚,“您有颗医德仁心,他们没有。”
夸奖的话谁都爱听,更何况这话夸到陈志明心坎上了,他自嘲般笑笑,“有什么用啊。”
“您的办公室和家里都有锦旗,客厅墙上还挂了见义勇为奖,”楚江空给陈志明斟了杯茶,“我不觉得您会对病人如此不负责,在手术里犯下那样低级的错误。”
陈志明低头,一会儿抬手将那杯茶一口气喝完,“你别来这套了,想知道什么你问吧,”他看了眼厉尘,“不过先说好,我今天说的所有话都只是在这屋里瞎说的,出去了,我可是什么都不会说。”
“当然,”楚江空本来也没指望靠一个陈志明去扳倒谁,“六八军火行动那次,您是随行军医。”
陈志明点头。
“当时厉尘突然易感期提前,卷宗记录的原因是,瘴气和植物毒素,但您在行动结束后提出异议,但被驳回。”
陈志明看看窗外,“嗯,是被驳回三次,当时条件有限,后来我拿着厉队的样本回到医院检测的时候发现了矛盾,瘴气和植物毒素不会造成那么严重的后果。”
“我推测他的san值已经在边缘值,极有可能是豆辛碱中毒。”
豆辛碱,人工合成的化学毒素,能大幅度提高alpha的信息素分泌,但因为原材料太贵,一直没有大范围使用。
陈志明那时候还是个一身抱负的青年医生,刚从边境线随着军队撤下来,是同一届里面很出彩的。
当时他被驳回后后还觉得奇怪,问了说是厉尘本人由于易感期遗留问题一直居家,不便外出。
再次提交后又被驳回,他眼里容不得沙子,私自拿之前厉尘留下的信息素和血液样本做了检测,连同检测结果一同交上去,申请复查。
这时候有同事暗示他不要多管,报告被驳回就意味着上面有人要压下这件事,没必要以卵击石,他那时候当然心比天高。
但紧跟着他的工作就出现了问题,他敢保证,那次整场手术他没有任何失误,但所有的证据都表明错误在他。
病人家属带着人来医院找事,院长把他喊到办公室委婉地希望他离职。
他多方面打听,最后只得到了非常隐晦的消息,他惹到了不该惹得人,后来再想想,那时候不一定只有他发现问题,都是专业能力很强的人才,他能发现问题别人也能,但只有他没意识到当时的暗流涌动。
陈志明聪明,立刻就把这事跟厉尘的易感期联系到一起了,他就是个普通人,里面具体有多大的事,他根本没有窥探的机会。
厉尘听完摇头,“我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你提出复查这件事,你提交的报告最终审核人是谁?”
“那次是联合行动,应该是我当时那家医院的外联处主任和行动的总负责人决定吧。”陈志明只知道自己的报告被驳回,但卡在哪个环节了他不清楚。
行动的总负责人是厉博海,楚江空压着他的话头着急问,“当时的外联处主任是谁?”
“我当时才入职几个月,记不清了,好像叫什么玲。”
玲?楚江空眼珠一转,“段玉玲?”他拿出手机翻翻照片,“这个人?”
陈志明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女人挺漂亮,在男人堆里挺亮眼的,“就是她。”
陈志明走了,说是他老婆炖了红烧肉,还等他吃饭呢。
两个人没挪地方,在包间里点了几道菜。
“你觉得厉博海知道这件事吗?”楚江空试探开口。
“他肯定知道啊,”厉尘指指自己,“我的生命安全,你知道多重要吗,要是真的有人下毒,肯定会向上级报告的,他既是行动负责人又是我大伯,于情于理都会告诉他。”
楚江空见厉尘神色无异,“你那次易感期真的很久才缓过来?”
“啧,”厉尘绝不允许自己的能力被怀疑,“瞎说,我清醒过来就活蹦乱跳了。”
茶馆的菜色倒是不错,浓油赤酱,挺有食欲。
穿了身旗袍的服务员端着个雪白的大碟子,里面是码放整齐的梅菜扣肉,油香四溢的,厉尘把旁边的荷叶饼打开,夹了块瘦一点的肉又放了下面的梅菜进去,薄厚合适才放到楚江空盘子里。
“吃饱了明天琢磨琢磨怎么找段玉玲。”
楚江空把加好肉的荷叶饼拿起来,咬了一口,肉香而不腻,突然笑起来,“怎么感觉跟打游戏一样,挨个刷副本。”
厉尘见楚江空吃的不错才开始吃饭,“还是个双人游戏。”
两个人吃了饭准备回家,飞机刚起飞,宋庭深来消息了,坏消息。
宋庭深前几天才申请了案件重新调查,本来信心满满的,景之宁那边也配合,但今天下午却突然收到了要尽快结案的消息。
他们组还受到了批评,说案件进度太慢,需要加快速度。
楚江空知道宋庭深肯定是尽力了,没说什么,但转头就修改了目的地,落地直接去了景之宁家里。
这个时间了,拜访领导当然不合适,只是现在楚江空顾不上那么多了。
晚上十点左右,厉尘陪着楚江空到了景之宁家门口。
她根本没睡,早就料到楚江空会过来。
晚上打开门的时候,楚江空脸上的表情焦急,这种外放的神色她已经很少在楚江空脸上看到了,景之宁突然回忆起刚见到楚江空的那段时间。
有次也是晚上,那时候楚江空才十几岁,是夏天,还下着雨,景之宁要睡了,大门突然被拍响,不用阿姨叫她都听到了。
开开门是个很瘦的少年,头发上还滴着水,她见过这学生,颁奖时候见到的,还说过以后他就要跟着自己学习了。
少年语气急切,鞋都湿了,还沾了很多泥,景之宁不是她找的第一个人,却是唯一一个让他进家门的。
这次不太一样,楚江空不光成熟了,也不是孤身一人了,他旁边有了高大男人的陪伴,终于不再那么形单影只。
“你们来了。”景之宁知道楚江空想问什么。
楚江空点点头,“这么晚了还来打扰您。”
景之宁摇摇头,请人进来,旁边的阿姨很快端了茶。
“来问案子的事吧,”景之宁先是安慰他,“别着急,厉尘你也看着他点。”
楚江空坐好,他能不急嘛,多少年了,他等了多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