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绍和纪听想要扶着顾燕,“世女您小心脚下,小人扶着您。”
顾燕拂开两人的手,直直的盯着广昭王,“无碍,在王府生活了这么些年,就算成了瞎子,也不会摔倒的,你说是吗,母亲?”
纪绍与纪听互相对视一眼,只好放手,恭敬的退了出去。
广昭王并未回答,她望着顾燕染血的衣衫,无声的叹了口气。那眼中的情绪很复杂,似乎是高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的如释重负,又仿佛是哀叹命运不公的愤慨。
不过,顾燕是看不到的,她连广昭王的脸都看不清楚。
广昭王手指轻推,向已经在她对面坐下的顾燕递去一杯茶,“喝下这杯茶,你的心不静。”
顾燕置若罔闻,双手摸索着桌案,广昭王见此把茶杯推近了一点,只要她稍稍伸手便能碰到。
但顾燕动作却不停,她猛的抓起案上的一张宣纸,摊开在手心,用指尖摩擦着上面的字迹,“嗯?不是这张?”她笑的柔和。
不过,她的举动却称不上温柔,广昭王案上的笔墨纸砚几乎全被她挥倒了,歪七扭八的,那方端石雕鱼纹砚台染黑了她的手心,连带着血迹的脸庞也不可避免的沾上了墨汁。
清雅淡然的墨香萦绕在四方的书斋里,其中夹杂着茶水清幽舒缓的味道。
二者交缠在一起,仿若一向高洁独立的青竹染上了虫害,竹身被吃的四分五裂,露出内里糜乱的虫卵,肮脏又不堪。
广昭王没有出声阻拦,静静的看着顾燕边笑,边抓起一本又一本的书卷,一张又一张的宣纸放在手心,没摩擦两下,便当着她的面撕烂。
“也不是这个,到底在哪里呢?”面上挂着纯真的笑容,顾燕丢掉撕裂的书卷,在一塌糊涂的桌案上毫不客气的抓着。
在顾燕抓住一本明黄色奏章时,广昭王终于开口了,“这是呈给陛下的奏折,你连奏折都敢撕是不是?”她捏住奏折另一端,面色沉静。
“奏折?”顾燕若有所思的点头,似是知道奏折的重要性,不敢再撕了。
不过知女莫若母,广昭王知道她不会就此罢休。
果不其然,顾燕猛的用力,广昭王本就是虚虚捏着,她骤然使劲,直接把奏折抢了过来,“让我看看,是不是写在这上面呢?”她翻开奏折,手指在上面慢慢的滑动着。
广昭王啜下一口清茶,没有管顾燕的举动,她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有以手识字的本领,她也知道女儿在找什么。
“……还是没有啊。”顾燕遗憾的合上奏折,这次她没有撕,反而动作轻柔的摆在案边,看样子对皇家很是敬畏。
“母亲不妨直接告诉孩儿,写了吗?”顾燕站起身,眼里血光浮动,“写了废立孩儿的文书吗?”
“本王为什么要写?”广昭王放下茶杯,第一次以仰视的角度观察着顾燕。
“为什么?”似是被广昭王的话逗笑了,顾燕脸上的血迹随着她的颤动愈发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