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晚星回到别墅里已经是很晚了,至少对于小学生而言,天黑后回家不算常见。
这个时候程宸羽都已经洗漱好在听刘婶讲睡前故事了。程晚星打开卧室门就看见了坐在书桌前的母亲李染。
“母亲,我回来了。”
“今天不算很晚,看来学习很顺利?”
“恩。”程晚星只是走到坐着的母亲身前,站得笔直,嘴巴回复的语气也很寡淡,看起来并不想多讲什么。
“你父亲同意让你跳级,应该这周就可以办好。”李染看起来心情不错,眉眼都带着点沾沾自喜。
程晚星巴掌大的小孩脸上却皱起了眉毛,很谨慎问道“你找程宸羽了?”
李染不以为然道“没错,果然没有找错。”
程晚星却不赞同“你不应该找他。”
李染不悦起来,毕竟谁也不会觉得被一个孩童否定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我是在满足你的要求。”语气里没有一点在外面的柔弱温和。听起来尖锐的假音甚至十分刺耳。
程晚星脸色丝毫没变,像是习以为常继续说了下去“他不会这么简单的答应。”这里的他,直指程云霆。
李染本来还带着不满的表情立刻平静下来,有些愕然问“你怎么知道他还提了要求?”
其实李染一直觉得程晚星不像自己,像程云霆?或者说是像程云霆所有的暗面,以及还一脉相承了自己爱伪装扮可怜利用一切的手段。程晚星远超同龄人的深沉,灰色,这不仅仅源自于他复杂的身份,还有他隐秘而特殊的童年。
李染知道,程晚星是一件出自自己与邪恶的交易藏品。他危险也充满潜力。
接着李染跑走的思绪就被眼前这个男孩不似单纯的危险气息打断“他提了什么?”
程晚星从不会在背地里称呼程云霆父亲,就像他也不会亲昵地称呼李染妈妈一样。
母亲……只是一种尊称。父亲则是维系表面关系的称呼而已。李染早就知道程晚星对这个缺席多年的父亲没什么期待,却也在此时,深刻意识到或许程云霆对于程晚星而言,也只是一个过关打怪的角色。
只需要攻克,而不是占有。
“他说你可以和程宸羽一个年级,但不可以同班,也不可以对外承认你和程家有任何关系。”
任何关系……程晚星抽出一点心思去想,现在自己连程家的“租客”“保姆”都被宣布淘汰,还真是够狠的。
“这样也好,下次别再找程宸羽了,还不如我们直接找程云霆来得直接。”程晚星脱掉一直背着的书包随意放在书桌旁边的地板,看起来倒是比刚开始进来轻松许多。
“为什么?今天就答应得很快。”李染再一次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程晚星像是最后一点耐心都要耗光,有些狭长的丹凤眼敛住自己随时要爆发的冷漠,最后一边拿出书包里的课本一边对着李染复述自己的观点“没有人会高兴被人拿捏短肋,然后被迫妥协。这次没有直接否定,我猜他也想试探我们,到底知不知道去收敛自己那么一点的……小聪明。”最后的三个字就差指着李染鼻子说了。
李染这次是有些发火的,脸面憋得涨红,眼睛里也是对程晚星的指责和愤怒“这是你对着我该说的话吗?”
“李忆辰!你还知不知道你是我的儿子!?”
“别叫我这个名字!”话赶话的,李染被突然暴躁的程晚星吓住,这不算常见,因为程晚星一直以来都是克制的,沉默的,甚至有一点无所谓的随意。
只有这次,他失控了。因为李染突然叫出了这个伴随他九年的名字,这个在见到程云霆后被舍弃的名字。
“听到这个名字,我恶心。”
李忆辰,李……忆辰。如果李是李染带来的姓,忆是思念的意识,那么……忆辰,忆辰,这个辰谁也不知道算不算是李染记忆里那个程……
就像程晚星每每听见程云霆喊着程宸羽那声亲密的宸宸……
会不会恍惚,这个宸,也会有一天变成那个辰。
“晚星……你没有必要这么激动吧。”李染想要事情发生后粉饰太平,也不是一两次了。
程晚星只是看着她,那么坚定又执着的眼神,嘴里却说出那么讽刺不堪的事实“我们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的,针锋相对、蛇鼠一窝。你装了几天贤妻良母,不会真的以为自己是多么善良的人了吧?”
李染站了起来,身体都晃了晃,是被戳中痛处的模样。
“但至少你给了我血肉,也养育了我九年…虽然…,但我想,这条路既然已经开始走了,那就继续走下去吧?…你觉得呢?母亲。”目光追随至眼前瘦小可怜的身影,好像这个大人也没有小时候看起来那么难以逾越。
李染顺了顺呼吸,最后半天都没接上话,只在最后离开的时候传来了很轻又很快的话音“你真的不像是我的孩子。”
黑夜笼罩的屋子彻底成为程晚星的空间,这时候的他才有了放松的感觉,因为无人打搅,也因为黑夜给予了邪恶躲藏的机会。
不像吗?明明是你创造了我,怎么还会这么恬不知耻觉得耻辱?
明明……是你们啊……
第二天一早,刚到学校程晚星就被辗转几个教学办公室。最后如愿坐在了理想的年纪班级里。
人员杂乱,但大多父母都是叫得上名号的人物,孩子们也更加的无法无天,自诩聪明。至于老师……谁都知道在这种贵族学校如何生存,那就是不要插手,也不要耳听八方。独善其身就是最好的生存方式。
程晚星从来没有和同龄人打过太多交道,以前是没有时间和精力,现在是没有底气和能力。谁也不傻,你不爱社交,谁还要厚着脸皮来找你啊,除非你是什么有关系有名头的人。
果不其然,程晚星因为本来就跳级而且不爱讲话,装冷漠就糟了一部分人的霉头。
贵族学校里,最看不惯的,就是没有身份却还要装成高贵冷艳一副拒人千里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