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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中豆一号

万物疯长

科学研究推动着人类文明的进步,同时也伴随着各种各样难以预测的危机,一个小小的失误就可能给人类社会带来无法想象的巨大灾难,因此我们必须时刻襟怀一颗危机之心,以严谨务实的态度面对每一次科学实验的开展。

第一章中豆一号

“生命的诞生是宇宙最大的奇迹,而智慧生命——我们人类,却不能用一个简单的奇迹来形容,应该称之为神迹。”群星商务酒店宽敞的宴会厅里,正在举行一场“新物种研究成果展示”新闻发布会,一个形象文雅而睿智的中年男子正手持话筒站在台上,对来自各大媒体的记者和同僚们侃侃而谈。他叫方忠良,忠良植物研究所所长,一生致力于农作物良品研究的植物学教授。

“人类穷极一生都在做两件事情,一是追寻世界的本源,一是创造世界的未来,在我看来,这很可能是同一件事情,最终形成闭环。但是,无论如何精彩而又伟大的生命,要延续下去,都离不开三种基本物质,水、空气和食物,因此“民以食为天”就成为亘古不变的格言。我的父亲方敬田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一生不辞辛苦在地头劳作,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家里屯着吃不完的粮食,后来这也成了我的愿望,我的事业。不过很可惜,这个愿望目前来说没有办法实现了,毕竟我家的冰箱和橱柜即便塞满食物,全家人也熬不过一个月。要想家里有吃不完的粮食,除非我们国家的粮仓存放着吃不完的粮食,我们的土地上能生长出吃不完的粮食。”方忠良教授的讲话朴实中带着幽默,吸引着在场众人的注意力,为自己接下来要公布的爆炸性研究成果默默地做着铺垫。

“岚姐,方院长今天好帅呀,我以后找男朋友一定要以他为模版。”在方忠良教授讲话的时候,舞台旁边,一个打扮时尚的年轻女子正和一个稍大一点长相清秀的女子窃窃私语。说话的女子叫杜晓彤,倾听的女子叫邱云岚,都是忠良植物研究所的研究员。

“你这是在暗示我吗?”在她们旁边,一个文质彬彬的年轻小伙贴近前来,嬉笑着毛遂自荐,他叫方宏伟,是二人的同事。

“你?那我的择偶标准要拉低多少个档次呀。别幻想了,我不可能是你心中的那个白月光,早点转移目标,免得将来打光棍。”面对方宏伟的乱入,杜晓彤白了一眼,毫不留情面地驳回。

方宏伟自讨没趣地退了回去。在他身边还站着张信常、李艺杰、乔佳楠、王致和等多位忠良植物研究所的成员,听着方忠良教授激情洋溢的讲话,大家脸上绽开自豪的笑容。

“我国是有着14亿人口的超级大国,每年对粮食的需求都是一个天文数字,当前虽然解决了温饱问题,但要实现餐桌上的富裕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就拿大豆来说,每年从海外的进口量就已经接近一亿吨,此外还有数量庞大的猪牛羊肉和各种乳制品。虽然说现在是一个全球化的时代,每个国家都是国际贸易链上的一环,但粮食始终是一个国家的命脉,我觉得必须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放心。为了实现这一目标,我和我的团队一直在不懈努力。”方忠良教授强调着粮食自主的重要性,得到了台下前排植物学家们的高度认同。他们都是植物学领域叫得上号的专家学着,也是方忠良教授的至交好友,这次不请自来一是捧场,二来也是想亲眼见证一下忠良植物研究所最新的科研成果。

“杰克与魔豆的故事大家想必耳熟能详。故事里魔豆一落地就疯狂生长,巨大的藤蔓相互缠绕一直伸向云端,而故事的主人公杰克就顺着藤蔓爬呀爬到了云端之上的巨人国,然后抱着一只会下金蛋的大白鹅高高兴兴地回家了。大家是不是觉得很神奇,是不是也想要一颗这样的魔豆?讲真,我也想要,那么大的藤蔓要是开花结果,该会生产多少豌豆啊?想想都激动,于是我带领团队进行了一系列的研究,皇天不负有心人,我们居然成功了。下面就有请我的助理,邱云岚小姐为大家展示我们团队最新的研究成果——中豆一号。”方忠良教授说罢面带笑容,将目光投向舞台左侧的邱云岚。

这是忠良植物研究所最高光的时刻,在方忠良教授点头示意下,在同事们满心欢喜的鼓励下,邱云岚拿起盛满营养液的玻璃器皿款款走向舞台,杜晓彤和方宏伟则按照之前预演的流程,急忙抬着一张长条桌上台,摆在正中央。众多记者和植物学前辈充满期待的眼神,让台上三人略感紧张。将营养液小心翼翼地摆在桌子上,邱云岚取出装在上衣口袋里的一个小方盒子缓缓打开,然后送到方忠良教授面前,虽然只是一个很小的动作,却让在场众人感受到一股凝重的气息。精致的盒子里安静地躺着一颗并不起眼的豌豆,但忠良植物研究所的人都知道,这粒种子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巨大能量。方忠良教授拈起豌豆在众人眼前展示了一下就将它投入了营养液中。

邱云岚盯着沉入底部的豌豆,在心里默默数着一、二、三……躺在瓶底的豌豆忽然颤抖了一下,表皮裂开,一根白嫩的根须破茧而出,接着是两根、三根,胚芽从子叶中伸展出来迅速浮出水面。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众多根须扭动着贪婪地吸收着营养液,幼小的叶片由黄转绿开始吸收阳光疯狂生长,翠绿的藤蔓如章鱼的触手一般爬出瓶口,它并不像传说中的魔豆那样相互缠绕着向上生长,而是飞快地在桌面上伸展开来铺成了一大片,如同家里养了好几年的绿萝。

超乎寻常的生长速度令在场众人发出一片惊呼,记者们如同发现了新大陆般相互推搡着拥向舞台。方忠良教授在镁光灯的闪烁下面带微笑,颇具成就感,而作为助手的邱云岚却显得有些恐慌。虽然在实验室里,她曾多次见证了这颗豌豆神奇的生长过程,但是每每看到它近乎失控的生长方式仍旧心有余悸。

玻璃器皿中的营养液很快被吸收殆尽,那些修长凌乱的须根经过一番焦躁地搜寻,终于心有不甘地寂静下来。随后藤蔓上开出一朵朵小花,无需授粉就结成一颗颗豆荚,而在此过程中,那些原本生命力极度旺盛的藤蔓却逐渐枯萎,仿佛将所有生命力都注入了豆荚中,为孕育后代奉献了自己的一切。

在场众人死死地盯着枯萎的藤蔓,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方忠良教授随手摘下一颗豆荚举在面前晃了晃说道:“这就是未来,有了中豆一号,我国的粮食问题将不再是问题。”

随着话音落地,现场顿时响起一阵热烈的欢呼声,大家都为这一消息沸腾起来,众多专家学者纷纷上台向方忠良教授表示祝贺。邱云岚则趁机向站在舞台下的同事们招手,让大家上台一起分享这项来之不易的荣誉。在纷乱的人群中,方忠良教授悄悄将一个豆荚摘下来塞进了裤子口袋里,这个看似不经意的举动却隐藏着重要的秘密。枯萎的藤蔓上虽然结了三五十个豆荚,但是能够进行后续繁殖的却只有一个,这个豆荚与众不同,表面自然形成一幅若隐若现的神秘图案,忠良植物研究所曾试图对其进行破译,了解它所隐藏的特殊意义,可惜毫无头绪,它更像是一种图腾,一种高贵地位的象征。

“请问这豌豆能吃吗,安全吗?”一个声音不合时宜地在人群中响起,盖过了众人的欢声笑语,也为会场高涨的气氛浇下一盆冷水,沸腾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大家回头习惯性地看向那个提问的人,却无法确定到底是谁。

方忠良教授随手摘下一颗豆荚掰开,将里面三颗饱满温润、翠绿如碧玉般的豆子丢进嘴里,慢慢咀嚼起来,如同在品尝一款珍馐,随后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味道好极了!”

方忠良教授的举动令人折服,连邱云岚这般头脑冷静、思想理智的年轻科学家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独特的魅力,优雅、亲切而极富感召力。众人再次爆发出欢呼声,好奇心较强的科学家们跃跃欲试,受邀亲自品尝后脸上顿时绽放出欢喜,而台下发问的那人再无声息。发布会伴随着记者们的无穷追问和专家学者的盛情邀约完美收官。

这场新闻发布会是忠良植物研究所成立以来最为辉煌的时刻,也是邱云岚向国内顶尖植物学家迈进的一个重要契机,虽然已经过去了大半年时间,但现在回放当时的视频依然令邱云岚感觉欣喜而振奋。

实验室里,邱云岚退出视频播放器,脸上的微笑也随之归于平静,望着桌面上玻璃盒中那颗安静的豌豆再次陷入了沉思。这半年来发生了许多事情,件件戳心,令她至今无法缓过劲来。

发布会结束当天,方忠良教授就要启程赶往巴西里约热内卢,参加第二十届国际植物学大会,他受邀出席本次学术界的盛会,并将在众多国际顶尖植物学家面前展示“中豆一号”这项伟大的研究成果。当时,邱云岚能真切感受到方忠良教授内心的兴奋,也非常感激他愿意带自己同去分享这份喜悦。对于邱云岚这样年轻而优秀的植物学家,方忠良教授一直都非常器重,将她作为自己的接班人在培养,并一次次地创造机会,希望她能尽快成长为同自己一般屹立于植物学巅峰的科学家。

出乎意料的是,面对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邱云岚却婉言拒绝了,相比于一夜成名,她认为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在等着自己——再过两天她就要订婚了,和那个青梅竹马的愣头小伙子正式确立夫妻关系,为此她准备了很久。作为一个女人,她把爱情看得比事业更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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