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伯瑜洒脱一笑,旋即一屁股坐向石凳,顶上金冠被他摘下,随意放在石桌上。
冯知郁无奈地瞥了戏伯瑜一眼,接着一展手心,名为钝藏的匕首极速在她手中放大。
随后,冯知郁拿着钝藏,一遍遍地为戏伯瑜梳理着浓密的发丝。
钝藏虽无锋,却犹胜有锋。
纵是铁打铜铸的物件,钝藏斩开也如劈豆腐般容易,但此刻却割不断戏伯瑜的一根发丝,如同一柄真正的发梳般。
戏伯瑜眼睛始终安稳的闭着。
直至冯知郁结束,为他重新戴上金冠,才悠悠睁开双眼。
无言,戏伯瑜静静地牵过冯知郁的手,脸颊陶醉般贴着冯知郁的柔软手心。
片刻后。
戏伯瑜站起身,几步跨出花园门口。
“真的会吗?”
冯知郁低声道,既是问自己,也是在问那远去的君王。
她没有看到,在戏伯瑜走出花园的一瞬,后者脸上所有缱绻情意已经荡然无存。
……
回廊里。
戏伯瑜从腰间拿下一个香囊,但见戏伯瑜张口吐气间,香囊便极速变幻为一只五彩斑斓的小鸟,叽叽喳喳地飞向高空。
戏伯瑜脸色淡漠,继续踱步着。
不消片刻,戏伯瑜已是走回寝宫中。
他向门口侍候的太监稍一抬手,那太监便扯高嗓子叫道:
“传膳!!!”
少顷,一支队伍浩浩荡荡地走来。
他们个个端着朱漆盒子,食物的香味霎时飘满了整个宫殿。
太监一个个地报着菜名:
“牡丹燕菜!”
“红烧鹿筋!”
“麒麟鲈鱼!”
“清蒸炉鸭!”
“……”
琳琅满目的菜肴端上桌面,总共足有三十六道。
戏伯瑜端坐着,并未动筷,而是静静地等待着。
一炷香后,佟彻带着一个发须花白的老者出现在殿门。
老者赤着脚,腿上戴着沉重脚镣,不过其中一头已被解开,另一头在地上拖着,划出刺耳声响,正是穆谦。
“陛下,人已带到。”
佟彻说着,躬身递上香囊。
香囊再度化为小鸟,飞回了戏伯瑜手中。
“穆谦,曾任从二品驻北将军,三十年前,授崇瑞城城主之职。”
“现金子昂督查使失踪于你城,你,有何话说?”
戏伯瑜神情冷酷,他把玩着手掌上蹦蹦跳跳的鸟儿,没给穆谦一个正眼。
穆谦虽然灰头土脸的,但还是藏不住他眼中的雄伟气概。
随后,穆谦深深地看了戏伯瑜一眼,然后跪下双膝,平静说道:
“君恩浩荡,微臣蒙受陛下厚恩,感戴之情,恒若悬巨石于胸。”
“金子昂一事,臣……无话可说。”
戏伯瑜双眸依旧冷淡,他手中筷子轻轻敲着瓷盘,发出清脆声响,说道:
“你的职位是先皇所赐,何用谢朕?”
“浔州虽是乡野之地,但民间都说“天高皇帝远”。穆谦,你胆子不小啊。”
闻言,穆谦垂下眼帘,叩首道:“微臣,绝无二心……”
忽然,戏伯瑜嘴角稍稍勾起,看着桌上的珍馐说道:“三十六道……罢了,罢了。”
随着戏伯瑜话毕,他头上的金冠忽而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光芒。
“穆谦,看向朕!”
这一刻,戏伯瑜的话音无比威严。
穆谦迷茫地抬起头,眼神立即变得恍惚。
眼前的戏伯瑜好像变成了一个漩涡,将他的整个世界吸了进去。
……
一个时辰后。
“螭龙玉佩、江雍……”
“有意思,有意思……”
戏伯瑜饶有兴趣说着。
他之前并不知道这些,是因为穆仁所送来的书信中,只提到了穆谦。
戏伯瑜站起身,径直走过地上已经昏迷的穆谦。
“陛下,此人如何处置。”佟彻向前问道。
戏伯瑜眼睛微眯,淡淡说道:
“先让他在天牢里待一阵子,倒不用为难他。”
“他已经是朕的一名好臣子了。”
此刻戏伯瑜顶上的华丽金冠熠熠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