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月亭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他身边还带着牛犇，也就是在《牧马人》里问朱世茂要媳妇儿不要的郭??子。

两人相识是在上影厂里，是84年俞月亭受邀前往厂内撰写剧本《七君子事件》时认识的。

此时的牛犇凭借着《沙漠追匪记》、《红色娘子军》和《牧马人》中的出色表现，在国内也是家喻户晓的电影演员，只是随着年纪增加，眼下能演的戏份越来越少了。

而这次之所以跟着过来，就是因为他想和俞月亭回福建电视台试试当导演，本来俞月亭想让他先去福州的，可牛犇听说了他口中的文章后，对这位语出惊人的小伙子也十分感兴趣。

不过为了不惊动太多人，他们俩一个隐藏了台长的身份，一个戴着口罩，叫人看不出面容。反正在东北这寒冷的天气里，戴口罩也不算啥怪事。

当二人来到钢厂门前，俞月亭告诉钢厂的保卫科，自己是名记者，想要找个人。为了证明，还拿出了自己的记者证。

然而仅仅是一个记者的名头，在这个年代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了，保安们立刻把两位大知识分子迎进科室，端茶递水，还开了罐水果罐头给两人吃，让两人感受了一把东北人的热情。

没过多久，负责对外接客的徐副厂长风尘仆仆从家赶来，刚见面，就激动的握住俞月亭的手：“你好，记者同志。请问这次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呢？是要采访我厂的优秀工人吗？还是要报道我们此次与瑞典的交流会呢？”

说完他眼睛一扫又看到牛犇，感觉有点面熟：“这位是？”

“我姓张，有点感冒。”牛犇没摘口罩，还夹着嗓子，根本看不出来是谁。

“哦……”没等徐副厂长回忆出来，俞月亭就开口打断他的思绪：“徐副厂长，我这次过来，其实是想要找一个人。”

“你说，叫什么，只要是我们厂子里的人，就算是在拉屎，我也立刻叫人把他带过来。”徐副厂长手一挥，雷厉风行，言语间颇有土匪头子的派头。

“厂长，我们已经派人去通知了。”保卫科的科长连忙吱声：“是住在东厂区的老周家，就是那个获得过两次优秀工人的周卫华。”

“哦，哦！”徐副厂长回忆起来：“周卫华我知道，这人踏实肯干，愿意奉献，很有雷锋精神，俞记者是要采访他吗？”

“不不，不是周卫华，我找的人叫周灿。”

见徐副厂长露出疑惑的表情，科长立马补充：“周灿是周卫华的儿子。”

听到这句话，俞月亭和徐副厂长同时“咦”了一声。

徐副厂长“咦”，是因为他不记得周灿是谁。

俞月亭“咦”，是因为他没想到周灿竟然这么年轻。

但不等他们继续聊下去，就听到了门口的脚步声。一转头，就看到有位长相帅气的小伙子出现在面前。

“厂长，俞记者，这位就是周灿。”科长介绍了一下，俞月亭立刻起身伸手：“你好，周灿小同志。”

“您好，俞记者。”周灿和他握握手，又和徐副厂长打了个招呼。

俞月亭怕自己找错了人，问道：“为了避免出现纰漏，我要先确定一下，周灿小同志，你是不是之前向中外电视杂志邮寄了一封信？”

周灿也怕这位记者找错人，直接便说出了自己的文章题目：“论六十集电视剧实现之可能。”

“那便没错了！太好了，我们俩今天必须要好好聊聊。”俞月亭眉头一松，表情隐隐露出兴奋。

旁边的徐副厂长不清楚为什么一封信就让俞记者如此高兴，但他察言观色的能力很出众，马上挥挥手：“走吧，给俞记者让出地方。小同志，你可要好好配合俞记者，实事求是，知道吗？”

“您放心。”周灿点点头，目送这些人离开，随后坐在椅子上面对俞月亭。

与此同时，在炼钢厂内。

“卫华！”

有几位工友突然找到了正在值班的周卫华。

“咋滴啦？”周卫华边拿着钳子修东西，边看着他们。

“别值班了，快跟我们走。”没想到工友们二话不说就拉起周卫华的手，拖着向外去。

“诶！别拽我！”周卫华甩开膀子，使劲儿停住：“你们说清楚，到底啥事儿？”

“啥事儿？你儿子被逮到保卫科啦！”工友们马上七嘴八舌的把看到的都说了出来。

“你说啥，我媳妇儿和儿子被保卫科带走了？然后副厂长也去了？”

周卫华心脏咯噔一下，手里的钳子一时没拿稳，掉在地上。

80年代钢厂里的保卫科，可不比现在的保安。在钢厂内，他们就相当于警局，不仅权力很大，手里有枪、有炮、有手榴弹。一个个都是民兵出身，拿起枪直接能上战场的那种。

所以一听自己媳妇儿子被带走，疑似涉及厂子重大事件，周卫华只觉得天都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