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灿是个报仇不隔夜的性子，下了车，立刻带着姜钦找到邮电局，打算给台里打个电话。

80年代以来公共电话在京城已经普及了，每隔几百米就能看到一个公共电话亭。你走在路上可能会因为找不到厕所把屎拉裤兜子里，但绝不会因为找不到电话亭没法给家里打电话。

但这年头公共电话亭只适合打省内的，外省的长途电话，得去西单电报大楼，或者邮电局去打。

并且因为打电话的人太多，经常堵塞，很多人甚至带着午饭去排队。

周灿和姜钦也没能逃过这种情况，好在邮电局对面就有个卖大碗茶的，周灿两个人一个在棚子下喝大碗茶纳凉，一个在邮电局门口排队。

来回互换了四五次，总算到了电话前。

只是周围实在吵得厉害，比最沸腾的菜市场声量还要高上几倍。这是因为线路不好，通话质量很差，所以现在的人打个电话就像吵架，恨不得喊破喉咙。

周灿顶着隔壁老娘们如狼似虎的嗓门，快速和俞月亭交代了一下情况，然后告诉他，谢晋导演想要找一个荒漠古庙的场景，记得在西北乡下有合适的，想要派人去看看。

既然谢晋导演有要求，俞月亭自然答应下来。周灿又说得找个靠谱的，有导演思维的去最好，毕竟这是给谢晋选景，不能马虎。

于是俞月亭决定让任豪带上一位摄影师，去西北的荒凉乡下先行寻找。

待遇嘛，自然和周灿也没什么两样，只有车费和住宿补助，还得等回到台里再报销。

周灿的目的达到，乐呵呵的挂断电话，走出邮电局。

“灿哥，你给台长打电话说什么了？”邮电局里太吵，姜钦一句也没听清楚。

“就是让任豪带着人，去西北给谢晋导演看看景。”

“啊，西北？”听到这二字，姜钦马上联想到了那走不尽的蜿蜒沟壑和荒凉大山，再看看自己二人所在的京城，忍不住笑出声。

“这下他也能出差了。”

“是啊，他不是闲得蛋疼吗？那我给他找点事情做。”周灿没说谎，谢晋导演确实在看剧本的时候提到了自己对场景的一些要求，也说过西北地区的地貌更适合拍摄，但说实话，导演的要求就像是装满水的海绵，总归是要挤一挤才能用的。

想说服谢晋在福建附近找个景，也并不难，但既然任豪还想着嚼舌根，周灿也不介意借刀杀人。

“走吧，我们去招待所。”

自从80年代后，电视机的普及很大程度上影响了电影的发行和票房销量。

所以北影厂这几年的日子也过得不是很如意，虽然电影一直在拍摄，但赚的钱却越来越少了。

以至于为了能继续拍摄电影，北影厂不得不背上了沉重的负债。等到1989年的时候，他们就会因为无力偿还债务，转而改变经营形式。

采取合作拍片、以卖影片股份的形式向全厂职工和社会各界集资拍片的手段来维持电影厂的正常运作。

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现在的北影厂大院看起来比往日清冷了不少，看不到什么人影匆匆，只有小猫两三只悠闲的在厂子内晒太阳。

周灿刚到门口等了几分钟，就见一位发际线宽阔的中年男人快步走来。

“你好，你就是周灿同志吧。”一见面，江怀延就直接瞅准了周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