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闵允其听了什么也没说。　　　　徐恩妍松了口气，前辈刚才那个脸色真是让她误以为自己无意间做错了什么事情。　　　　她不是胆小爱犯怂的人，可刚才被闵允其那样淡淡地盯着，自己就很心虚地想赶紧移开视线。　　　　二十分钟也是脱口而出。　　　　徐恩妍才不会说她在这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太丢人了。午睡久了大概有点傻，自己才跑出来吹冷风的。　　　　她偏过头，语气很尊敬地问闵允其，“关于专辑的事情，前辈是有什么要告诉我吗？”　　　　车里空调热风吹得徐恩妍脸上微微烫起来，白嫩的肌肤透出莹亮的粉。　　　　“嗯。”闵允其应了一声。　　　　“最近写了首曲子觉得很适合你唱，所以拿来先让你听一下。”　　　　“啊，真的吗？”　　　　徐恩妍笑起来，眼睛亮亮的，嘴角处露出了可爱的梨涡。　　　　她很好奇是什么样的曲子，会让闵前辈笃定适合自己。　　　　车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欢快起来。　　　　闵允其也感觉到了。　　　　她第一次在他面前笑得眼睛弯起来，像是收到了惊喜的小朋友，纯粹的、发自内心的愉悦。　　　　其实每次见面小姑娘都是笑得很乖巧的样子，但闵允其觉得不一样。　　　　之前，他看见她笑并没什么大的感觉。非要评价上一句，也就是觉得挺可爱的，梨涡有点戳他。　　　　但此刻不一样。　　　　闵允其能清楚地感觉到她情绪里雀跃的部分，以至于自己，也忍不住勾起唇角和她一起笑。　　　　“等会再听，先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徐恩妍好奇地问。　　　　“去看日落。”　　　　要去的地方路程有点远，徐恩妍系了安全带，安静地坐在副驾驶座上，带了耳机一边听歌一边打瞌睡。　　　　闵允其专心致志地开着车。　　　　被叫醒的时候，徐恩妍有点迷糊。她刚才好像又睡着了。　　　　“到了吗？”她问，语气里带着还未清醒的嗲意。　　　　落在闵允其耳里，只觉得心尖酥酥.痒痒，偏偏又抓不得。　　　　他望着她写着疑问的水润眸子，压在椅背上略微散乱的长发，因为被吵醒而皱起的鼻尖……心底有一处开始泛软。　　　　有种想把眼前的人拉进怀里亲一下的冲动。　　　　也只是瞬间的不理智的冲动而已。　　　　她这个样子很像只柔软的小动物，让人忍不住想要去疼惜、安抚。　　　　“嗯，到了。”闵允其不再看她，低声回应。　　　　徐恩妍随着他的话抬头，从车前玻璃往外看。掩映在群山后的太阳只剩了个小半圆，晕黄带红的颜色染了天空和江水，绚丽又恬静。　　　　作为土生土长的大邱人，即使没来过这里，她也知道沙文津渡口是大邱最适合观赏日落的地方，当时很火的那部剧《没关系，是爱情啊》就曾在这里取过景。　　　　因为是年三十下午，渡口处只有稀稀落落的两三个人，周围是安静的，落日很美。　　　　“我觉得前辈好厉害，只是看个日落都能作首这么好听的曲子出来。”　　　　她想起自己，这两年也尝试过作曲，自认为用了心，交上去的却几乎全被打了回来。　　　　闵允其没说话，嘴角有淡淡的笑意。　　　　“前辈，我能再听一遍吗？”她弯着唇角，声音柔和地问他。　　　　闵允其抬手把手机递给了她。　　　　徐恩妍按了播放键，这是首抒情的曲子，纯吉他伴奏，听起来温柔又带着些哀伤的味道。　　　　她坐在那里，映着染红了的天空，安静地听了一遍又一遍。　　　　欲罢不能，她真的很喜欢。　　　　……　　　　回去的时候，闵允其问她住在哪。　　　　徐恩妍想了想说，“前辈把我放在A高那里吧。”　　　　“送你到家，天有点晚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窗外天色已是昏昏暗暗，不大看得清了。　　　　她抿了抿唇，执意道，“A高离我住的地方很近，前辈就把我放那吧。”　　　　闵允其没再说话，开始专心开车。　　　　夜晚的A高周围安静得有点过分了，只偶尔有私家车通过，半天还看不到一个行人。　　　　路灯透出薄弱的白光，闵允其踩了下刹车，停下来和她说话，“还是送你回去吧，住在附近哪？”　　　　A高这边是城郊，本来就偏僻，今天又是三十晚上，附近的那些门店连着热闹的商场早就关了门，一片冷清。　　　　徐恩妍也不太敢一个人走回去，于是顺着闵允其的话指了路。　　　　“走到前面的红绿灯那往右拐一下。”　　　　只几分钟，就到了她住的小区巷口。　　　　“前辈就在这停吧，我走过去就到了。”　　　　她抬手，指了指前面漫着微弱灯光的巷子。这条路上的灯经常坏掉，走不了几步就会陷入一片昏暗，好在不长。　　　　“路上开车要小心，前辈再见。”　　　　徐恩妍说着，已经解开了安全带，准备打开车门下去。　　　　“我再送送你。”　　　　然后在徐恩妍还没能把这句话消化之前，闵允其已经解了安全带，顺手拔掉了车钥匙。　　　　他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徐恩妍默然，她不知道闵前辈看到了自己住的地方，会有怎样的猜测？　　　　闵允其落后她一步的样子，陪她走完了整条巷子。　　　　然后在小区门口不远处，徐恩妍看到了弟弟徐恩浩。他正背靠着墙看手机，眉眼垂着，昏黄的灯光投下来，模糊地照在他脸上。　　　　小半年没见，好像又长高了。　　　　她转身，和闵允其道别，“前辈我到了，您回去吧。”　　　　低低的很温和的声音，闵允其总觉得她有些心不在焉。　　　　正在看手机的少年此刻也因为熟悉的声音突然抬起头来，目光落在不远处两个人的身上。　　　　或者说是站在姐姐后面的那个陌生男人的身上。　　　　“姐。”他喊了一声，然后慢悠悠地向两人走去。　　　　闵允其感觉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来自不远处少年的、满是打量的眼神。　　　　“前辈你先走吧。”　　　　徐恩妍的语气有点急，她不想让人认出闵允其来，还是和自己在一起，弟弟也不行。　　　　“好。”　　　　闵允其答应了。　　　　等徐恩浩走到徐恩妍面前，看到的就只有送姐姐回来的那个男人的背影。　　　　“你怎么在这不回家？”徐恩妍问。　　　　“妈让我在外面等你一会。”他说着话，视线还落在远处的巷子里，像是能看出朵花来。　　　　徐恩妍假装没看到。　　　　“我们回去吧。”　　　　徐恩浩没说话，只隔了两步跟在她身后走。　　　　回到家，徐母念叨着她怎么才回来，年夜饭早就准备好了。　　　　“我也不知道要谈那么久。”　　　　她随便应了一句，回卧室换了衣服。　　　　“快来吃饭吧。”　　　　徐母笑盈盈地，往餐桌上摆了碗筷，徐恩妍也忍不住微笑。　　　　“你最近成绩怎么样？”　　　　因为行程的问题她很少有时间回来，但其实徐恩浩在学校的情况她一直有问老师，这样问他只是觉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那样。”答案和语气一样随便。　　　　徐恩妍已经习惯了。　　　　“你想去国外念大学吗？”　　　　本来埋头吃饭的徐恩浩听到突然抬起头，有些吃惊地看着她，随后眼神又慢慢地暗下去。　　　　“不想。”　　　　“我不想上大学。”　　　　“为什么不上？”徐恩妍难以理解，徐恩浩成绩虽然一般，但大学还是能考上的。　　　　“不想就是不想，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他语气冷冷的，有点不耐烦。　　　　“你是不是担心没钱让你上？”　　　　“不是。”　　　　“家里有钱的。”　　　　徐恩浩看她，“舅舅和姨母的钱还清了吗？”　　　　徐恩妍突然没话说了。　　　　本来安静着的徐母出来打圆场，“行了，赶紧吃饭吧。”　　　　徐恩浩不接话，放下筷子回了房间。　　　　“他不懂事，你别理他。”徐母安慰她。　　　　徐恩妍低头嗯了一声，陪徐母吃完了饭。收拾了一下，徐母和她挤在一张床上睡觉。　　　　她只觉得很累，关了灯，闭上眼睛，意识昏昏沉沉。　　　　徐母还在和她唠叨一些小事，徐恩妍有一声没一声地应着，像是下一秒就要睡过去。　　　　然后就真的睡着了。　　　　等醒来，才是半夜。房间里漆黑一片，徐恩妍摸了摸额头上的薄汗，只觉得嗓子干得厉害。　　　　她闭上眼，脑子里自动回放着刚才做的梦。醉酒伤人被判了刑的爸爸……那一段时间身体极其差的妈妈……还有只知道和小伙伴去网吧打游戏的徐恩浩……唯独没有自己的样子。　　　　那一切要真的只是个梦就好了。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来，打开了床头的灯。暖黄的灯光晕开来，卧室里顿时显得恬静而又温馨。　　　　徐恩妍下床穿了拖鞋，找了件羽绒服套在身上，准备去客厅找杯水喝。　　　　身后的徐母发出轻微的鼾声，她听到心里安定了一些。　　　　打开卧室门，趁着床头台灯散出来的微光，徐恩妍看到了靠在沙发上，长腿无处安放的弟弟。　　　　“你在这干什么？”　　　　即使吃饭的时候有些不愉快，她也不会幼稚到和他冷战，那都已经是年龄更小一些的事了。　　　　问完，还没等徐恩浩说话，她先闻到了客厅里烟的味道。　　　　徐恩妍的眉头很快皱了起来，“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去年。”　　　　光线太暗，她看不清弟弟的表情，但他说话的语气让她极其不舒服。　　　　徐恩妍停下了步子，两个人在那僵持着，一言不发。　　　　“对不起。”　　　　过了很久，她听见弟弟说。　　　　徐恩妍问，那你听我的话吗？她语气算不上好，有生气也有赌气的成分在。　　　　徐恩浩就又不说话了。　　　　徐恩妍绕过他，拿了桌几上的水壶去厨房里烧水。　　　　等水开了，她倒了一杯端着去了客厅。徐恩浩还在那里坐着。　　　　她靠着沙发站着，低头小心地喝了一口有些烫的开水，安静的客厅里终于有了动静。　　　　“姐、我只是不想你那么辛苦。”　　　　……　　　　“如果你希望我念大学的话，我会去的。”　　　　……　　　　末了，她又听见他轻声说了句，“我也会听你话的。”　　　　徐恩妍低下头，又喝了口水。　　　　“先去睡觉吧，学校的事明天再说。”　　　　“嗯。”徐恩浩应了声，站起身准备往卧室走。　　　　“以后别……”顿了一下，徐恩妍又改了口，“以后少吸烟。”　　　　“知道了。”　　　　徐恩妍看着比自己高了一头还要多的弟弟，松了一口气。　　　　“姐。”　　　　徐恩浩已经推开了卧室的门，又转过身看她，“今天送你回来的是你男朋友吗？”　　　　“不是。”她没想到徐恩浩会问她这个问题，“只是工作上有交流的前辈而已。”　　　　等她说完，徐恩浩没再说什么，进了卧室。　　　　徐恩妍站在那里，喝完了一整杯水，也回了卧室。　　　　徐母躺在那里睡得很熟。　　　　她脱掉羽绒服上了床，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关掉了灯。　　　　打开手机上的Kakao，徐恩妍见有几十条未读消息。　　　　有几条是Cassie和安惠真发来的，其它都是一些春节快乐的祝福消息。她一条一条地看，再一条一条地回复。　　　　然后回到闵允其那条的时候，她放在二十六键上的指尖顿了顿。　　　　闵前辈……不像是会发这种消息的人啊。　　　　她盯着屏幕，好像能听到从闵允其嘴里说出春节快乐这四个字，用那种慵懒的略微沙哑的嗓音……　　　　徐恩妍想起刚才弟弟问，那是你男朋友吗？她说不是。　　　　现在她有点好奇，闵前辈那样的人，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