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907年。
早春。
薄暮中的长安城。
自高祖皇帝李渊618年建国以来,大唐王朝历经风雨飘摇已有289载。
上任天子唐昭宗李晔兴唐不利,改年号为天祐,是为获得上苍祐庇,结果落得个被弑的悲惨下场。
李晔的第九子李柷成了当今天子,坚持不改年号,希祈苦心能感动苍天能降下奇迹,至今已是天祐四年。
奈何天不遂人愿。
方今,天下群雄割据,诸侯称王建制,彼此混战。
其中以全据中原膏腴之地的朱温势力最大,被天子封为梁王。
虎踞河东的晋王安克用正奋力一统河北之地,是为一霸。
关外更有耶律阿保机统一契丹各部称汗,国号“契丹”,其东击奚族、渤海,北征室韦,西讨回鹘,南侵幽燕,凶悍无比。
大唐王朝如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只能无奈地静静等待死亡的那天。
阴沉的乌云在咆哮的狂风中翻滚着,张牙舞爪。
城中凋敝不堪的皇宫中,一群衣着华丽的人惊恐不安地站在一处露天广场处,神情凄楚望着不远处一处殿门大开,灯火通明的宫殿。
广场四周已被一队队手持利刃的黑甲武士团团围住。
一个尖细刺耳的声音隐约从风中传来,“......何太后,罪恶深大,秽乱宫廷,无教护之礼,而有狼虎之毒,宗室所怨,海内之雠也.........今废何太后为庶人,就其园.....”
“罪妇知罪,罪妇知罪........”当今天子的生母,年近四旬,风韵犹存的何太后瘫倒在地,面色惨白地喃喃说道。
一旁手持圣旨,面相凶恶的中年武将,一声冷哼,面露鄙夷之色,朝身边一个武士用眼神示意了下。
武士“唰”的一声抽出腰间钢刀,走上前去,一手抓住妇人的高耸发髻往一歪,露出雪白的脖子,手中钢刀往前一送,顿时血流满地。
年青皇帝李柷面无人色跌坐于地,惊慌、愤怒、懊悔种种情绪缠绕在一起,终于化作一句苍白无力的话语:“梁王不是说只要朕下诏书废了太后,就可以饶她性命吗?何至于此?”
“梁王饶得,我手中钢刀饶不得!”凶恶武将随手将手中圣旨掷于血泊中,看也不看他一眼,走出门去。
“将他们全部押至城东,即刻登船去洛阳。”凶恶武将对着门外众武士命令道。
他又回过头,对着瘫坐于地的皇帝说道,“请吧,皇帝陛下,等下我们就是同船人了。”说罢,便癫狂大笑起来。
一片压抑的哭泣声顿时响起。
这群可怜的皇室贵胄、嫔妃们在摇曳的火光中与粗鲁的呵斥声中逐渐东去。
一道巨大的闪电劈亮了整个夜空,划破峰拥耸立、如城堡一样高大的漆黑乌云,接着就是一声巨大的惊雷声,豆大般的雨点从黑云中倾盆泻下。
狂风在黄河上掀起阵阵波涛,浊浪滔天。
大船二楼,数十名押送武士围坐一桌,个个举杯痛饮,狼吞虎咽。
被押送的华服贵人们战战兢兢地缩在另外一头,与那些装着衣裳,珠宝的箱子挤成一堆。
其中有不少武士借着酒劲,不怀好意地直勾勾地盯着那些往日身份尊贵的女眷。
凶恶武将自己单坐船中央一桌,不要命地灌着烈酒。
“来,陛下,饮了这杯酒,嗝——”凶恶武将打了个酒嗝,身体随着船身的摇晃踉踉跄跄地将一碗酒递到李柷身前。
李柷颤巍巍地伸出双手地接过酒碗,眼睛一闭,将碗中冰凉的酒水一饮而尽,忙不迭谢道:“多谢将军赐酒,此酒甚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