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存秀刚进寨中议事厅,手下几员心腹将领吵吵嚷嚷地鱼贯而入,大喇喇地随意找了把椅子坐下,又继续争执不停。
安存秀不以为意地提起桌边的水壶,伸出食指探了探壶温,然后仰头咕噜咕噜灌了个饱,将身上暑气赶走了大半,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水壶,伸了个惬意的懒腰,将双手没风仪地搭在自己首创的太师椅扶手上,不紧不慢地敲着手指,望向众人。
众人顿时鸦雀无声。
“禀校尉!”石敢身为第二都都头,第一个站起身来向他禀报,“将士们半个时辰前已经饱食,整装完毕,现在营房休息,随时待命出征。军中已备下三日干粮,一应物资辎重都已收拾妥当。”
安存秀将手下士卒分为六个都,自己亲领第一都——玄甲都,但是其他都得人都习惯称为侍卫都。
安存秀将头倚在太师椅靠背上半眯着眼睛,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太师椅后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的少年上前走上前帮他轻捏着肩膀。
少年名为吉星,长得眉清目秀,乍一看与安存秀容貌都有几分相似,只是肤色较为白皙,眼神清澈淳厚,自从安存秀到辽地,就一直跟随左右。
“沈州与营州那都已飞马急报,”石敢偷偷瞟了一眼安存秀,“虎鞭简单炮制也已一同急送节度使。韩厝说这边天气热要尽早入酒的好,药效更好。”
“嗯?——”安存秀拉长了语调,猛地睁开了眼,精光直射,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石敢,又将目光瞟向了末座的一个年近四旬中年文人。
韩厝屁股边仅仅沾着椅子边缘,闻言猛地站了起来,一张老脸青了又红,低声呐呐地说了句,“这天确实挺热的。”
安存秀没好气地挥了挥手。
韩厝如蒙大赦,忙不迭退回去,一屁股猛地深坐了下去,刚坐下又觉得不妥,瞅着没人注意,不动声色地慢慢将身体移到了最初的沾边位置。
“山中铁匠已命人全部带回,矿工与矿口处也做了妥善处理。”宛若一块石头感觉不到安存秀目光异样,石敢继续说道。
安存秀闻言愣了下,张了张嘴还是忍住没问那些契丹奴隶矿工怎么处理的,仍是点头示意对方说下去。
“大寨周边的三十里范围,已派了数批斥候,每个时辰都会有人回报。”
“石都头安排的还算妥当。你们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近来干旱,沙河水浅是否会被敌人乘船溯江而上?”第五都都头李全武开口问道。
“不会,近几年我已派人记录过水文,便是前年大旱,沙江上游水位也仅下降一尺不到,水流湍急,浪急还有暗礁,晋人都不敢乘船,契丹人不习水性,更加不可能,他们又非江淮的弄潮健儿。”安存秀自信地回答道。
“今早起了雾,久晴有雾必雨。”一个身材魁梧的壮年大汉开口说道,是第四都都头黑常之,他和阿玉喜一样都非晋人,他是渤海国人,单独领着一都渤海骑兵。
他的意思很明显,下了雨就更不怕沙江为敌人所用了。
“三河城派人通知了没?”安存秀沉吟了一会,突然脸色凝重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