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一。
一夜没睡,谢嘉宾起了个大早,先去找柳卿士讨论一番文学和社会学,然后去歌薰街的太守府找曹夫人。
“歌薰”出自《南风歌》里的“南风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说皇朝教化如春风一般,消除百姓的烦忧。
土著谢嘉宾知道,“歌薰”不过是“过军”的美化,大陈武帝平灭前吴之后,大军经过城内大街,镇压宵小。
其实城内没有宵小,都是俊杰。
早在大军压境之时,掌权的几大世家就帮大吴皇帝拟了降表。
枪仙文九当着皇帝的面,撕了降表,一步踏出皇宫,第二步横空大江,一人一枪,对阵大陈水师。
先与大陈武帝一战,未能撼动有军阵与龙气加持的武帝。
拼着重伤,文九一枪挑得浩浩荡荡的大江之水逆流,覆灭大陈半数水师,破了军阵,让武帝呕血三升,大军因而驻足三月。
三个月后,降表送到了武帝的案头。
谢嘉宾知道这么多,完全是因为烦忧,烦忧从太守府大门根本见不到曹夫人。
没人为他通报。
谢家在吴县衙门有些门路,到太守府不管用了。
看门吏员是个碎嘴子,一听他自报家门,大呼“不会相思谢嘉宾”,然后闲扯了起来,从怀玉仙子长什么样,哪个名妓的屁股最大,哪个清倌人最可能上二十四番花信榜,到哪个世家的历史最久,再到皇朝秘闻江湖传闻,最后再到能不能带他见怀玉仙子一面。
费了半个时辰的口水,死活不去内府通报。
歌薰街不解烦忧,计划第一步破产。
他只好回家拿了《讲真篇》,到了太守府后花园的后门,哐哐砸门,在侍卫拔刀之前,指着封面上的“萧水柔”三个字,烦请他们通报。
“什么萧水柔,不认识!”
“苦楝!郡守夫人的侍女!”
“苦楝姑娘叫萧水柔?你不早说!等着!”
合着你们不知道?怪不得看后门!
苦楝阿姨一看到谢嘉宾,飞身迎了上来,抬手拍出一掌。
掌风呼呼,有碎石断碑之威,丈外的银杏枝条啪啪折断之声不绝于耳。
谢嘉宾没有应敌经验,伸手去挡。
两掌相接,苦楝脸上一红,纹丝不动。
他飞过石板街,砰地一声,后背砸到了墙上。
痛,勉强能忍受的痛,是坦克阿姨手上留了力。
值得高兴。
“动手前能不能说一声,何其冒昧,我‘不会相思谢嘉宾’是名人,注意影响。”
他拍拍屁股起身,跟一言不发的苦楝进了后花园,绕山绕水去见曹夫人。
后门侍卫偷偷给竖了个大拇指。
比前门小吏顺眼多了,以后带你们逛青楼。
不多久,在三面荷花一面柳的水榭见到了他琢磨了一晚的曹夫人。
曹夫人身材更好了,可能上次穿的是曲裾深衣,这次是齐胸襦裙,故而显得尤其挺拔。
他怀疑曹夫人修炼过,因为越重,地心吸引力越强,除了真气这种不科学的东西,很难解释这种不科学的现象。
从死囚到“不会相思谢嘉宾”,他更强了,也更加从容了,有了细细观察曹夫人的余裕。
曹夫人发型换成了堕马髻,比上次的高髻更家居些,躺在金镶玉竹制成的逍遥椅上吹风赏荷,一派贵妇闲居的慵懒妩媚。
“甄怀玉样貌如何?”
第二次见面的开场白大出谢嘉宾意料之外,郡守夫人也这么八卦?
跟看门小吏有什么区别?庸俗!
“我的评价是不及夫人。”
没见过她的脸,但目前肯定不如夫人,庸俗对庸俗。
“大胆,拿妓女比我家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