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衣使惊呼一声“谢”字,便咽住了。
天上白云里传来一身怒喝,“体统何在,谢什么!”
朱衣使咋舌道,“谢明镜!”
水阙上空,白云崩散!
一袭紫衣瞬间出现在柳卿士面前,伸手去拿他手上的虎符,半路却又缩了回去,皱紧了眉头细看。
只见虎符上刻了一个圈,一个简简单单的圈,圈内用阳文刻了一个古篆体的“谢”字。
“谢明镜,将军令!”
硬扞宗师郡守的紫衣使倒退数步,失声惊呼。
台上,韩郡守、曹夫人、皇甫新声,吴门顾陆朱张四巨姓家主尽皆变色。
叶寒枝长舒了一口气,一副不懂就问的清蠢模样,“什么是将军令?”
韩郡守沉声道:“你听过一句话吗——军中惟闻将军令,不闻天子诏!”
曹夫人恍然,“二十年前,谢明镜三战三破楚,武帝下诏班师回朝,谢明镜不听,挥师西进,一战灭李蜀。此后,便有‘军中惟闻将军令,不闻天子诏’的流言。”
韩郡守打断道:“流言?我看未必。谢明镜不听天子诏的事还少吗?”
曹夫人没有争论,“谢明镜立下赫赫战功,打下大陈半壁江山,更威震北秦京师,使当时的北秦皇后,如今的北秦女帝不惜说出‘愿妻事之,共享天下’的离间之语,军中声望如日中天,将军令一到,所在无不响应。”
叶寒枝还是不解,“原来是谢将军的将军令,可他不是死了吗?”
韩郡守恨恨说道:“都说他死了,谁看到尸首了?连衣冠冢都没立。”
“那这枚将军令还有什么用?”
“谢神君坐镇天岁山,几十万谢家军镇守二山三泽,大陈百万军中,多少宿将曾随谢明镜追亡逐北,谁敢小觑将军令!有这一枚将军令在手,就能被颍川谢氏奉为座上宾,能向谢神君换一个承诺!大慈大悲谢氏神君的承诺,天下谁不心动?”
紫衣使惊出一背冷汗,依然不死心,强自镇定道:“这枚将军令,可否让我细看?”
柳卿士随手丢给他,“你看吧,将军令不是我的,我代谢嘉宾持有,他是谢将军的儿子。”
“什么?”
紫衣使一颤,差点没抓住丢来的玉质虎符。
“他是谢将军的儿子?谢嘉宾是谢将军的儿子?”紫衣使没看虎符,赶紧塞到了柳卿士手上。
烫手。
柳卿士点了下头,“我大父说是,起先我也不信,他平平无奇,写诗和我一样烂,后来我信了。”
台上,韩郡守喃喃道:“谢家子弟竟还没死绝!我必灭之!”
曹夫人怒斥:“你敢!帝京流血夜死的人还不够多吗!”
韩郡守的杀机一闪而逝,“你知道我韩家多少人死在谢家手上!我兄弟十数人还剩几个!”
“我曹家一样!”曹夫人努力平复着起伏的胸腔,脑海里闪过那句诗“脚著谢公屐,身登青云梯”。
陆狂夫眼见诸人战战兢兢,不忿道:“不是说浣衣局规矩不避世家?你们要放谢嘉宾走?”
“蠢货,大陈开国柱石和你前吴降臣能一样?”
他边上的朱衣使甩手一巴掌打飞了陆狂夫,身形闪动,又给拉了回来,向紫衣使问道:“头儿,怎么弄?空手回去?”
紫衣使想起了那位阴魁大太监的狠厉手段,额头汗大如珠,沉吟了几个呼吸,终于坚定道:“谢公子我们不能动,公公自会体谅,船舱里的女人带走。”
“是!”围住船舱的几名绿衣犹豫了一下,准备冲进去抓人。
“她是我的人,你们不能动。”沉寂了许久的谢嘉宾开口了。
绿衣顿住了,看向紫衣使。
“抓人!”
紫衣使背过身去,是先死还是后死?还是生不如死?他会选——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