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远侯府的车队沿着官道向西北行进,约莫花了两旬才进入雍州甘城。
一瞧见鱼府大宅的牌匾,鱼菲然便急不可耐掀开车帘跳下马车。
“我回来了!”
两名立在大门口的小厮闻声望去,见一身花团锦簇的少女匆匆跑来,立时瞠大了眼。
青雪追着风一般的鱼菲然,一面狂奔,一面大声喊道:“快进去通报二老爷,就说菲然姑娘回来了!”
小厮相视一眼,这才跑去门房禀报。
没多久,一群妇人簇拥着一位老爷从门里出来,瞧见一身风尘仆仆的鱼菲然,顿时喜极而泣。
简单寒暄几句后,人群里一位盛装妇人走上前来,怜爱无比地揽起她腰身,关切问道:“我的心肝哟,这寒冬腊月又是千里迢迢地赶来,可吃了不少苦吧?”
“二婶,我不累,”鱼菲然笑得像只猫,蹭进二婶怀里不停摩挲,“车把式才辛苦呢!”
二婶宠溺一笑,听她讲着路上奇闻轶事,慢慢走向前厅。
“对了,三叔怎么没出来?”
入了前厅,鱼菲然一落座就发现厅堂里少了个人。
二叔坐在上首,抿口茶温声道:“你三叔前几日去庄子上了,想来这两天也该回来。菲然,你先喝口热茶,休息一下跟二婶三婶进二门里安顿去吧。”
“好嘞,谢谢二叔体谅。”
鱼菲然咕噜噜灌下整杯热茶,而后一左一右揽着两位婶婶去了厢房。
鱼家老宅的厢房虽比不上京城明远侯府华贵,却也布置得精致小巧、温馨舒适。
“二姑娘,水凉不凉?要不奴婢再去打点热水来?”
青雪拧了拧湿毛巾,跪在一片氤氲水汽里问道。
鱼菲然没吱声,坐在香柏木制成的大浴桶里,热气熏得她满面通红。
她眨了下眼皮,水珠从浓密的睫羽间滴落,顺着唇瓣滑进嘴里。
半晌,才开口道:“也不知此去边城要多久?”
青雪听见这话,不由得心下一紧,忙问了一句:“二姑娘,你该不会是想要从甘城跑去边城找蓝家三公子吧?”
鱼菲然像是没听见她的话,支起胳膊趴在浴桶边沿,轻叹口气:“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青雪总算松下心来,抬手顺了顺自己胸口:“二姑娘,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民间有句话说得好,婚前见面,婚后不见。二姑娘,你可千万别做这犯忌讳的事呀!”
鱼菲然蓦然回头,“嗯?你刚才说什么?”
栗色发丝从她脸颊垂落,缠绕在丰润的颈间,把那张本就巴掌大的小脸衬得更小了。
青雪瞧着她懵怔的模样,瞬时气得七窍生烟:“二姑娘,你适才有没听奴婢讲话?”
恼怒不过,抬手拂起一道浪花洒在她身上。
鱼菲然被她淋了一脸水渍,连连求饶:“诶,我知道了,青雪!快别往我头上洒水了!”
屋里嬉笑打闹不断,屋外廊檐下的灯笼发出暖暖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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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昊天从威北将军大帐出来后,直奔季展跟前。
“季大哥,放心吧!”他立在行军床前,“爹那边有我担着,在我回来以前他不会再罚你的。”
营帐里陈设简单,除了床,角落里还摆着一张搁油灯的长桌。
季展趴在毯子上,露出整片后背,蓝昊天看着那一条条纵横交错的血痕,心中一酸,凑过身去帮他上药。
“刚才大夫来过了,”季展没有抬首看他,把脸搁在枕头上说道:“我没事的,你不用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