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毫不畏惧。
因为生命本身,就是一个迎来送往的过程,我们要做的,便是伴随着旧时光留下来的影子,把一切陌生变为熟悉。
(2)
新年的前四天,我都在爸妈的麻将声以及反复回看春晚中度过。
每一个小品的台词我几乎都能倒背如流,甚至连驻各国大使馆送来的祝福,我都没漏过一个。
我目光呆滞地盯着电视,恨不得穿过时空隧道回到小时候,叮嘱那时候的自己,好好珍惜现在热闹又美好的春节时光,因为你根本想象不到,十来年后你的春节里,既没有压岁钱,也一点都不热闹。
终于在第四天的傍晚,一份来自戚里的邀约,挽救了我眼看着要风干枯败的灵魂。
大年初五的清晨,我站在旭日初升的双角山下,仰望着披着霞幡的山顶,忍不住张开双臂,长长地吁出一团气:“啊!出来真好!”
戚里揣着手站在我身旁,斜眼瞪我道:“出来?你关进去多久了?不是我说你,你真的病的不轻啊!大早上六点跑我家把我揪起来……是,我是约你出来爬山,但谁让你七点多就来爬山啦?多冷啊,神经病啊!”说罢,她像在证明什么似得,缩着脖子使劲吸了吸鼻子。
我咧着嘴朝她谄笑:“生命在于折腾嘛!”说罢先前蹦跶出几步,回头朝她一扬下巴,“开始吧!”
戚里却好似一尊佛像,嵬然不动,“等等。”
“等啥?”我一头雾水。
她不说话,却背过身去,紧紧盯着我们来时的方向。
天色已然全亮,远远望去,山腰间寺庙的囱炉里也开始氲起袅袅轻烟。早上想着要爬山,我便捡了轻薄自在的衣服穿着,此刻已是冻的瑟瑟发抖,只盼望着赶紧活动开来,好出些热气。
可戚里却背对着山路的方向,迟迟不肯动身。我只得揣着手,不停跺着脚。
“等啥呀?”我追问道。
“等等。”戚里答非所问。我心里暗叹这女人太爱记仇,为了害她早起这么点小事儿,就要这般折磨我。
我唉声叹气,果然,女人惹不得。
“来了。”我正感慨间,戚里却突然站直身子,昂着下巴,神态严肃而不容侵犯。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远远地只能看到一个身影朝我们走来。
“谁呀?林苏皓吗?”我眯起眼睛想看个清楚。
“你说的对。”戚里并未回答,却说了句上下不接的话。
“我说啥了?”我被她三言两语弄得一头雾水,“难不成你能听见我刚在心里骂你的话?”
“你说的对,”她的唇间扬起一抹自信满满地微笑,“新年新气象,从前的一切,好的坏的,都该说个清楚了。”
神神叨叨!我心里嘀咕,翻了个白眼。转头间却见远处的人已经走进,在我们三步之外停住。
“好久不见啊,戚里。”
来的是个女孩儿,穿着一件粉色的夹袄,踩了一双刷得白到发亮的球鞋。她的长发披落肩头,挽了一半束在脑后。
晨风拂开她额间的刘海,露出两弯修剪整齐的叶眉,那之下是两泓清亮的明眸,虽然波光流转笑意盈盈,其中似刃的敌意还是没能藏住半分。
我打量着眼前这个似乎来者不善的女孩儿,总觉得这身姿和样貌都似曾相识。
“你也是。好久不见,姚春和。”戚里明眸皓齿,冲来人粲然一笑。
这两个人之间分明刀光剑影,不知为何脸上却都一派风和日丽。我正纳闷间,脑子里突然电石火光,霎时想到为何这张面庞会如此眼熟。
这个人,分明就是那天晚上被林苏皓拥在怀中的那个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