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蒂咬着下唇,攥着裙摆,惶恐不安的转过身去。
在距她不过十米的树后面,站着一只高大健壮的母鹿。就像她背后的畸形鹿一样,这只鹿的头顶也被嵌入了树枝般粗大、繁杂、坚硬,但不属于她的鹿角。她的头顶在流血,让她看起来就像被红油漆桶泼过了全身似的。
她摇摇晃晃的走到贝蒂身边,身体后倾,前蹄跪地,仿佛在邀请贝蒂坐上去。
她瘦弱的背脊骨骼分明,其上遍布伤口,甚至在尾巴前端还有一根骨头刺破了皮肤,白森森的暴露在空气里。
贝蒂摇了摇头,她不想给她带来压力和痛苦。
可这只鹿却忧伤的看着她,纯黑色的眸子里仿佛有晶莹的鱼在其间游动,她在哭泣。那只鹿把头颅抵在处处是碎石的泥土上,一只前蹄拼命地挖掘着那片土地,好像在哀求着什么。
贝蒂在她身边跪下来,同情的抱着她,为她驱赶蚊蝇和蛆虫,还用舌头轻轻地舔舐母鹿身体上溃烂的伤口。
“谢谢你。”
贝蒂趴在她身上,挪动身体好让自己不会碰到她的伤口。
母鹿站起来了,摇摇晃晃的踮着脚尖走起来。她背着她走过山崖与河流,穿过毒气沼泽和荆棘藤蔓,躲避野狼和野猪的袭击...浑浑噩噩的踏上了寻找自我的迷茫路程。
天色渐渐暗下来,她带着她来到了城市里。这里人很多,嘈杂但是让人很有归属感。
这是一个肮脏落魄的街区。那个酒吧,闪烁的霓虹灯招牌是坏的,把“魅夜酒吧”荒诞的变成了“鬼夜酒吧”。那旁边站着几个衣着暴露的女孩,她们都很漂亮,但看起来很饥饿,很胆怯。
旁边还有一张生锈的桌子,被日月腐蚀的不堪一击,仿佛连风都能将它一击而溃。
贝蒂一动不动的伏在母鹿身上,也许是因为很少有人会那么做,街上所有人都在看她们。连同那个看起来不问世事的老乞丐,也在看着她们。
女孩怯懦的从母鹿身上跳下来,脚踝痛的让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你快点回去吧。”她说:“你不该来到城市里,森林才是属于你的地方。”
贝蒂取下刻有自己名字的戒指,小心翼翼的套进母鹿头顶不属于她的鹿角上。
她是在跟她告别,也是跟自己的过去告别。
母鹿好像可以听懂贝蒂的话,她甩了甩尾巴,转过身去。晃动着笨重的头颅,往回头的路走去。她羸弱的身体在夕阳下拖着长长的紫红色的影子,看起来既落寞又孤独。
贝蒂转过身去,走进嘈杂的社会里。她正在试图卸下自己身上的防备,好能更容易的融入进他们的生活里。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但是一旦这么做了,她就不再是单纯的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