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低头看着染血的衣服，轻轻皱眉，又抬头看着褚芜：“施主杀欲太重，恐……”

褚芜伸手打断他：“恐什么恐，和尚，我如何，与你何干，你动嘴可说服不了我，要不，你替众生杀了我？”

“施主……”

“怎么？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和尚叹了口气，抬手合十：“阿弥陀佛。”

褚芜一惊，后退数步，心想这和尚不会真的打算杀了她为民除害吧。

不过——

幸亏是她想多了，和尚并无下一步动作，只是看着她身后，褚芜快速地回头瞄一眼，是那些被夏桐解救出来的姑娘们，她们除了瘦弱些和受了惊吓，看起来并未受太多折磨。

她在人群中看见了夏桐，夏桐牵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两人的长相有七八分相似，她猜那是夏桐的妹妹。

怪不得夏桐与其他被抓来的姑娘不一样，原来她有至亲在这里。

只要有想见的人，就不再是孤单一个人，无论在何处……

人群中，夏桐也看见褚芜，她擦掉眼泪，刚抬起手，突然大叫：“小心！”

褚芜在夏桐张嘴的瞬间做出反应，只一弯腰，避开了从身后出现的攻击，同时手也不闲着，向上一抓，抓住贼人脚腕，再狠狠往地上一甩——

‘噗通’一声，几天未下雨的地面扬起一阵灰尘，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是褚芜将刚起身的人再次踩回地上。

脚下的触感极其柔软，褚芜挑眉，将脚往胸下移了移，这才弯腰摘掉贼人脸上的面具。

她倒要看看又是谁想置她于死地。

可结果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面具下，是熟悉的眉眼，还有那双圆眼，蓄满委屈，仿佛在向她无声诉说。

褚芜微怔，有些无措，此情此景，她竟不知该如何面对。

张了张嘴，她欲开口，结果和尚比她还先开口，只听见和尚震惊道：“苍枕风！”

褚芜扭头看了和尚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比她还激动，明明……

她呢喃：“半溪明月，一枕清风。”

被她踩在身下的人名为苍枕风。

苍枕风是苍月的姐姐，更是玄青阁大当家。

为何会知道，怎么说呢……

忆当年，四个人立于满堂尸体前，她手指着天，十分张扬地指天大喊：左手把青霓，右手挟明月，吾使丰隆前导，叫开阖闾，周游天下，径入寥天一……

想到此，褚芜面纱下的脸发烫，耳发红，不想接受那是她曾经说过的话。

或许，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段中二的过去，喜欢用别人的东西装模作样……吧。

从入幽水城，她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但她可以确定，这具身体从未离开过金陵。

那些熟悉感来自于她本身，是刻在她灵魂中的记忆。

后在梁州、永州城，熟悉感愈来愈甚，甚至朱华楼这个名字，她也知其中意义。

玄青隐于夜，朱华遍世间——

玄青阁和朱华楼，是她和他们共同创立！

原来她昏睡的那两三年并不是在做梦，原来她曾经来过这个时空，用她自己的身体！

所以当年她睁开眼的时候，‘非人’看守人员说的不是醒了，而是回来了。

冥冥之中……

看着哭地愈发凶猛的苍枕风，褚芜心虚地抬起脚，往旁边撤了一步。

苍枕风朝她伸手：“阿芜，是你，回来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