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想起来在这里还有些事要办,不然我们还是明日再走吧。”我朝霍景递眼色。
霍景虽然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却还是配合我:“那就明日在走吧,正好等外面的雪化一化。”
掌柜的见状喜笑颜开:“客官说的正是呢,不过您要先续缴一日的房钱,本店伙食费可以后结,房费概不赊欠。”
这可难住了人,我和霍景身上值钱的东西早就典当成了银钱,如今完全拿不出什么了。
霍景看出了我的难处,于是说:“掌柜的可否暂缓……”
“那可不行!”那掌柜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眼中透出鄙夷,“规矩就是规矩,若是为你一人坏了规矩,便是人人都要坏规矩,我们这客栈可还怎么开?”
一个将军,一个司衣官,此刻因为拿不出银子被人家指着鼻子为难,实在是……我与霍景面面相觑。
最后只得把我押在客栈里,霍景出去筹钱,他走后没多久,掌柜的便又说不能由着我和诸康寿占着地方吃闲饭,把我们赶到后厨去洗碗。我的这双手不久之前还是诸子烟赞不绝口的绣花手,如今泡在水池子里一遍遍地刷碗,而诸康寿仿佛乐在其中。
等到霍景回来时,我们已经干了一天的活儿,他是骑马入京才拿了钱回来,将我们赎了出去。这一次终于可以坐在了马车里休息,我实在撑不住倒在霍景身上睡了过去。
那时候我们都不知道,等待着我们的已然是离别。
回京一个月后,陛下颁了两道圣旨,一道是霍家小将军与宰辅陈忠之女定下姻亲,另一道圣旨,皇帝封了一个宫女为侧妃。
目光所及皆是恭贺,那些曾经相处过的人,喜欢的也好,讨厌的也罢,无不是清一色的笑脸,繁杂的刺眼,宦官围着我忙忙碌碌,将我的东西搬去侧殿。
“云娍姐!云娍姐!”诸康寿在外面叫喊着,但是一切都于事无补,我没有见他。
夜里,我在通红的烛光下第一次看清了诸子烟,帝王尊容,威严端正,他的眼睛漆黑无底,好似能穿透岁月看穿我的灵魂一样,还不等我说话他便过来堵上我的嘴,将我的话全部吞下。
我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多少次我跪在堂下,只听到他的声音,所以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今天。
那日我曾问过诸子烟,为何会选上我,诸子烟浅笑着凑上来咬我的耳垂,说,哪有什么为什么。
自那之后那个少年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听宫人们说他去了边关,直至我离开韩丹,都没有再见过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