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洋存在的哪怕一点点幻想完全破灭。

白洋不是没有想象过这种暧昧甜蜜的电影院约会，但是眼前这种情况属于是大相径庭了。

算了，来都来了，享受一下电影院的感觉吧，毕竟平常也是根本不可能来到这种地方的。

白洋也试图把注意力放在大银幕上，但是剧情实在是太白开水了，常看从图书馆借出来的免费书籍的白洋对这种剧情实在提不起兴趣。

再说了，经常杀人的朋友都知道啊，这个出血量一看也太假了吧，还有那个，怎么可能就切断了啊。

不行，看不进去，完全看不进去。

昏暗的灯光，从没坐过的柔软座椅，影片里主人公的尖叫在白洋耳朵里也变成了摇篮曲。

正看到主角躲起来不敢发出声音的情节，林艺戚也跟着屏住呼吸。

然后一颗脑袋突如其来靠在自己肩膀上。

林艺戚和主人公一起，再次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啊！啊？啊。

是他啊。

睡着了啊。

前天晚上打了架，昨天什么也没吃，今天又被我拎出来逛了那么久的街。

睡吧，反正你也就是个小弟弟，靠在我的肩膀上也不是不可以。

稍稍有点分心的林艺戚在习惯了肩膀的重量之后，又沉浸在了影片当中。

这个系列她一直很喜欢看，她看的第一部电影就是这个系列的第一作，所以领着白洋上到电影院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就买了这张票。

确实是有情怀加分，续作总是比不上经典，一部不如一部了。

但是林艺戚还是看的很开心，因为这不仅仅是电影，还承载了她在那个家里的宝贵回忆。

所以散场的时候，开了灯，她心里还是空落落的，想多在影片的世界里再呆上一会儿。

想看可怕的面具杀人魔再多挥舞一下他的电锯。

想多听上几句女主人公高分贝的尖叫。

她都这么叫了五部了，自己还是听不厌。

好吧，可能自己在电影上的品味还是差了一点，我就好这一口。

保洁阿姨一散场就迫不及待把门打开，怨恨地望着这两个大白天不干正事跑来看恐怖片还给自己徒增工作量的年轻情侣。

林艺戚也给她回了一个白眼，要怪你就怪公司去啊，有排片还不让我买票了？

两人斗法了几分钟，重金属片尾曲才把白洋从梦乡中唤醒。

“啊，这个，对不起......”

“道什么歉，我是姐姐，应该的。”又是那个小恶魔一样的坏笑，看的白洋心痒痒的。

哪怕他还没清醒过来。

但是该有的分寸还是要有，男孩马上把身子直起来，远离女孩的肩膀。

白洋伸了个懒腰，毕竟哪怕是靠在肩膀上，这样的睡姿也不算舒服。林艺戚精心挑选的衬衣很贴心的跟随着肢体的拉伸把白洋的腰露了出来。

哎嘿嘿，我真有品味。林艺戚嘴角又翘起一个弧度。

刚刚灯亮了之后，我还没忘记多拍了几张他的睡颜，确实好看没的说。

抖擞精神，白洋准备起身，拿起那罐还剩一半的汽水。

那可不行，林艺戚心想，那不是给那个保洁大妈减少工作量了，她刚刚还瞪我了。

所以林艺戚一手夺过那罐汽水，咕噜咕噜喝完，然后放在座椅扶手上，冲大妈摆了一个鬼脸，小心翼翼捏着白洋的手腕带着他离开。

她心里是得意洋洋的，白洋却不一样了。

这算什么，间接接吻？

不对啊，都正儿八经接过吻了，你怎么还在意这个？

别这么没出息啊白洋。

事实证明，白洋就这么没出息，都走到楼下去了，还在对那半瓶汽水的事耿耿于怀。

林艺戚好像看出了他的不对劲。

“汽水？那咋了？本来就是我买的啊，家里冰箱里还有好多，你自己倒就是的啊。”

完全不是这个原因啊！你是木头做的吗？白洋在心里大声吐槽。

他觉得自己一路上下来为这个事情害羞激动显得很蠢。

蠢就蠢吧，前天晚上就被算计了，蠢也不差这么一点。

站在原地等林艺戚的下一步指示。

但是林艺戚也在发愁。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一般约会不就是，吃饭、逛街、看电影三部曲吗？

吃饭吃了啊，把孩子饿晕了爬起来狼吞虎咽。

逛街也逛了，就是把他累的不成样子，一点不开心。

电影也看了，我是看爽了，怎么把他给看睡着了？

跟想象中的约会完全不一样啊！这是怎么回事啊！青春期的小男生给出的反应怎么完全不对劲啊？

难道是我其实真的没有什么魅力吗，让他提不起兴趣了？

本来还想哄哄他让他心甘情愿为我干活的。

算了吧，你没这个命，林艺戚。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到头来，你的情感投入最后得到了什么？

情感什么的不靠谱，能相信的只有“标记”和契约。

哪怕你把白洋哄的服服帖帖的，事情就能不一样了？你就能一切尽在掌握了？

怎么可能，你自己回头看看你这么多年的人生不就知道了吗？

别这么天真了林艺戚。

想到这里，她突然没了兴致，再在外面逛下去也没意思，一切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回去吧。”她对白洋说，声音突然就失去了温度。也没等白洋怎么去分配那十七个袋子，自己抹了抹刘海，径直走向大门口。

“她是不是，不高兴了......？”

白洋不知所措，耷拉着肩膀，举步维艰跟上林艺戚的脚步。

林艺戚头也没回，走路带风。

不是只她走路很快，还是那个不忍直视的速度，但是充满了某种气质。

她果然不高兴了。为什么？

白洋百思不得其解。

这变的太突然了吧。

等的士车也是，在车上也是，回到家也是，她都没有多说一句话。

也没有多余的表情，白洋几次三番悄悄侧过来脸偷看她，都仿佛在看一座雕像。

为什么啊？白洋开始思考自己可能做过的任何一种错事。

没有啊？硬要说的话，看电影的时候靠在她身上睡着了？

不能啊，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应该当场就要不高兴才对。

那是为什么啊？

直到进了房门，白洋都还没想明白。

白洋坐在沙发上，可谓是如坐针毡，林艺戚一到家就把自己锁进房间，不知道在干什么。

那我呢？让我搬到这里啊，我的东西得从宿舍拿过来吧，这么多空房间我住哪一个啊？洗澡怎么办吃饭怎么办柜子在哪里洗衣服怎么办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躲起来了，我上哪里问去。

这些都是需要解决的，很重要的问题。

白洋想了想，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冷静一下，鼓起勇气，该问的问吧。

更何况，她这样的表现也太奇怪了，我得去看看才行。

咕噜咕噜喝下水，白洋蹑手蹑脚走到二楼林艺戚的房间门前。

房内。

又是另一副光景。

林艺戚跪坐在地板上，满头大汗，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要窒息了。感觉胸前被几百斤的重物狠狠压住，无法正常呼吸。

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连站起身来都成了问题。

虽然这样的状态对于林艺戚来说已经成了日常。平常感觉到自己快发坚持不住了，就会躲到厕所里，不被别人看见。

其实自己几乎全天都是这样的状态，疲软无力，呼吸困难，只不过程度时强时弱罢了。

接受这样的痛苦已经成了习惯，只不过有时候确实会突然一下变得异常凶猛，可能是身体承受不住崩溃了吧。

休息一下，明天就好起来了。

在痛苦稍微没那么强烈了之后，林艺戚随意把出门穿的衣服脱掉丢在地上，支持着尽力从地板上站了起来，然后整个人无力瘫倒在床上。

但是痛苦让她无法入眠。哪怕是昏迷自己也能接受啊。至少不用面对这样的痛苦。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坐在电视机前，看到第一部“鬼哭狼嚎”的情形。

讽刺吗？这是代价吗？

要是这是走马灯其实也不错吧。

“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

“对不起，是我。

看你半天没有动静，我有点担心。

如果我今天没有表现好，对不起，我也不太清楚。

谢谢你今天带我，额，约会。

我很开心。

我第一次体验到这样的世界。”

豆大的汗珠从头上缓缓滴落，林艺戚在床上蜷成一团，像一只西瓜虫。

“朕已阅，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林艺戚咬咬牙，深吸一大口气，把声音表现的很正常，她在学校里经常这样，已经很熟练了。

“那我去把我的东西从宿舍搬过来了。”

“好......你.....住我隔壁。”说完这句话，林艺戚彻底失去意识，昏睡过去。

像个什么都不用考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