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房时不时传来几声痛苦的闷哼声,周曼躲在廊下,看着雪花飘落,仔细分辨那些声音里有没有赵时宴发出的。
让她失望的是,那个伤的最重的人却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安静到让周曼生气。
偏房的门被打开,望梅把几张方子交给俞子都,“按方抓药就好,再找几个人把药煎好,看着他们喝下去。”
“放心吧,望梅姑娘,谁敢不喝我替你揍他!”俞子都拿着方子,笑眯眯的出了院子。
“小姐,您怎么坐在院子里?”望梅快步走过来,“姜茶喝了吗?”
周曼声音懒懒的,“喝了,他...他们怎么样?”
“其他人都只是皮外伤,如敬的腿被刺伤,需要养一养。”
望梅看了周曼一眼,继续道:“乔先生的胳膊被箭矢刺穿,好在没伤到骨头,休养一段时日便好,冻伤也无已大碍。”
周曼的一口气刚松下来,就听望梅又说:“只是他曾经受伤太多,奴婢担心这样下去,只怕会...寿数不长。”
“这么严重?”周曼拧眉道。
望梅轻声道:“许多都是陈年旧伤,也幸亏乔先生身体强健,若是换成普通人,那就真不好说了。”
周曼坐直身子,“可有弥补之法?”
“身体的折损很难补回来,但若此后多加调理,不继续亏损下去,凭他的底子,应当问题不大。”
望梅话音刚落,赵时宴就推门出来,冲周曼遥遥一笑,随即便走了过来,“小姐,既然无大碍,咱们不如说说正事吧。”
周曼看了眼赵时宴手臂,闷闷道:“屋里说吧。”
炭盆烧的正旺,木炭时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溅起的火星转瞬就消失不见。
周曼坐在一旁,扒拉着火,声音不大:“那些人是谁?”
赵时宴如实道:“小姐可还记得那个买咱们药材的张掌柜?”
虽然心中已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但真正发生的时候,周曼还是忍不住咬破了舌尖。
“你确定?”
赵时宴颔首,“那个人叫张熠,是军中一名校尉,如敬他们在山上时恰好看到他带着手下人在伐木,如敬认出了他,张熠怕如敬乱说话,于是起了杀心。”
“他们砍木头做什么?”
“小姐,您应当已经有了答案。”赵时宴叹口气,“木炭一直是暴利行业,许多老百姓都靠卖木炭养家活口,可若是军队也加入到其中,那情况就不同了。”
周曼声音不自觉的发着抖,“你是说,当地军队在与民争利?”
“是,而且应该持续很久了。”赵时宴肯定的道,“据如敬说,张熠他们的手法极其专业,工具也都齐全,做起事来有条不紊,完全不像新手。”
周曼深深呼出口气,“他的上面是谁?”
“不知道,他只交代了这些就自尽了。”
“呵,还挺忠心。”周曼嗤笑道,“樊州军中真是精彩,一边抢老百姓的粮食,一边抢老百姓饭碗。”
赵时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小姐,雪停了,您想出去看看吗?”
周曼眼中闪过锐意,“自然要去,让我好好看看,这樊州城还有多少牛鬼蛇神,还藏着多少龌龊事!”
赵时宴熟练的从一旁拿起周曼的斗篷,周曼却突然开口,“你不用去,让惜竹跟着我。”
赵时宴微怔,随即道:“还是我陪着小姐去吧。”
“你可还记得自己是个伤员?”周曼语气不佳。
“都是小伤,无事的。”
周曼看着他不说话。
赵时宴再次解释:“小姐,那些人战力不强,我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不打紧的。”
“战力不强?”
“是。”
“既然战力不强,那以你的身手,为何还会受皮外伤?”
赵时宴想了想,道:“您让我把您的人好好带回来。”
“所以你就冲在前面,什么都自己挡着,你是把自己当成大英雄了是吗?”
赵时宴一时语塞。
周曼烦闷的看他一眼,“乔岳,你是不是忘了你也是我的人,我没有让你用自己的命换他们的命,你对我...一样很重要。”
“...是,我记住了,下次我会尽量不受伤。”
周曼从他手中抢过斗篷,哼道:“你最好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