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曼扫了眼外间的天色,继续低头写字。
直到门口传来动静,她才搁下笔,“人回来了?”
惜竹快步走进来:“是,都安全。”
周曼放下了心,“咱们也洗漱吧。”
“不见见吗?”望梅问。
“太晚了,告诉他们明日再说,今晚先好好休息。”
惜竹应了声:“是,奴婢把他们撵走!”
望梅看了眼周曼,随即低声道:“只怕,乔先生还等着跟您告罪呢。”
周曼解开外衣,淡淡道:“我还不至于如此小心眼。”
“是,小姐最是大度。”望梅帮周曼除掉钗环,“那奴婢退下了,您好好休息。”
周曼也确实困了,闷闷的嗯了声,“天冷的很,你屋子里多加点炭火。”
“是,奴婢知道了。”
屋子陷入安静。
过了许久,赵时宴才从暗处出来,无声的靠在床边,隔着床幔看着女子的后脑勺。
“睡了?”
床上的人动也没动。
赵时宴轻笑:“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耳力还不错。”
周曼慢吞吞的翻身起来:“半夜扰人清梦,乔先生,你的礼数呢?”
月光明亮,赵时宴隔着床幔打量周曼。
屋里炭火烧的旺,她只穿了件月白中衣,领口微敞,露出一小片锁骨,在月色下更显得肤如凝脂。
赵时宴从一旁架子上取来外袍递给她,“披上。”
周曼推了推他,“都是酒味,离我远点。”
“洗了,还能闻到?”
周曼故意道:“你怕不是在酒缸里腌过,洗了还这么呛人?”
赵时宴后退一步,“你若嫌弃,我明日再来?”
周曼瞥他一眼,“明知我会嫌弃,你还来?”
“我来赔罪,你别生气。”
“我有什么好气的。”
赵时宴笑了笑:“不气就好。”
周曼的瞌睡虫都被他扰没了,干脆靠在床头问话:“他们到底要什么?”
“朱砂。”
周曼眉头一皱:“要朱砂做什么?”
赵时宴轻轻摇了摇头:“没问出来。”
“你怎么想的?”
“先拖延几天,我想去探探别的。”
“什么?”
赵时宴轻声道:“我说了你别恼,我在花楼见到了囡囡。”
周曼猛的起身看向赵时宴:“她一个小孩子怎会在花楼?”
“傅采仪在做皮肉生意,我怀疑这和军中也有关系。”赵时宴靠在床头,隔着床幔捏了捏周曼手心,“囡囡是被她娘卖过去的,这样的人有很多,而且应当已经持续很久了。”
周曼气的攥紧了拳头:“先是抢了百姓粮食,借此赚上一笔,然后与民争利,又可以狠赚一笔,最后老百姓走投无路,只能卖儿卖女,于是他们就做起了人口买卖的生意,这样一环接一环,他们的钱袋子早就鼓鼓的了。”
“差不多是这样。”赵时宴轻叹口气,“军队经商本就是一本万利的事,不管是人力物力财力都不用自己出,有的是朝廷兜底,再加上百姓畏惧他们的权势,这些人摇身一变就成了当地恶霸。”
“只怕,樊州的官府也不干净。”周曼恨恨道。
“我也这么想。”
“咱们怎么办?”
“别担心,一件一件来,先把妓馆的事查清楚,我已经让修良带人守在翠莲楼,先把囡囡救下来。”
周曼担忧道:“小心打草惊蛇。”
“放心,修良知道该怎么做。”
周曼知道自己手下人的本事,于是也舒口气:“你说,樊州是个例,还是...”
“我觉得不是个例。”
周曼咬了咬唇:“若所有城镇都是如此,恐怕南唐早就被掏空了。”
赵时宴自然知道现在的南唐是个什么样子,那些表面的光鲜繁华不过是老百姓最后一点民脂民膏堆砌起来的假象,一旦引线燃烧到头,整个南唐就会立即被引爆,万劫不复。
“你别想太多,我们尽人事听天命。”
周曼仰头看他:“若南唐真没了,我们怎么办?”
赵时宴眼眸幽深:“别瞎想,我们都会好好的。”
“你就会哄我。”
两个人又说了些别的打算,直到周曼眼皮打架,赵时宴才把人塞进被窝:“睡觉吧,明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