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除她之外的三人,皇帝陛下对她极为不耐,却迫于无奈还要小心应付,对她恨不得眼不见心不烦,自然不会注意她喝了多少酒,安慕卿也没理由对她多加关注,反倒是商瑾墨,虽然看不见,却注意到她喝了多少酒。 “你不是舍不得这点酒吧?”她脸带微红,越发显得容貌极盛,她果然是有些醉了。 商瑾墨但笑不语,她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忽觉没意思,留下一句“我去逛逛”,便带着贴身丫鬟侍画飘然远去。 她已离开,皇帝陛下不免抱怨几句她的嚣张无礼,只不过是发泄一下心中不满,其他二人并不接话,只将话题引向正事。 商瑾墨已久不涉朝政,多数时间都在听另两人交谈,偶尔插一两句,也是正说到点子上,此处不若宫中那般鱼龙混杂,周边都是些可靠之人,倒也可以随心所欲,不必担心有人探查。 三人聊罢正事,安慕卿正在向两人讲述最近京中发现的趣事,却见瑾王府的小厮匆匆跑来,说是谢小姐掉湖里了,虽然已经救上来,不仅扭伤了脚,胳膊上也被石头割伤了。 三人一听,登时都愣了一下。 皇帝暗自骂了一句,“就她事多”,他将她带出来,却让人受了伤,少不了又要被太后一番唠叨。 安慕卿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谢小姐这是想不开吗?好好一个大活人竟然也能掉下湖?” 商瑾墨唤来小厮,“桂生,快扶我过去看看”。 三人赶到时,莘暮已经被安置在松明院,由王府的太医诊断完毕,伤口也由侍画包扎处理好,此刻已经睡下。 她伤的极有技巧,不能过轻,否则她要留下来就是无礼取闹,却也不能过重,真要伤的下不了床,那她还要如何攻略! 如今她躺在床上,一脸苍白,胳膊被白布包扎,布中隐隐被血色染红,看起来十分凄惨,实则伤的并不算太严重,胳膊上的伤口并不大,崴了的脚也只是肿的挺高,都没有伤及筋骨,要想行动却是不方便的,何况瑾王府距谢府和皇宫都有不短的距离。 几人问过太医情况,得知并无大碍,只是受惊过大。 皇帝的脸色并未和缓,目光明灭不定的看着躺在床上的莘暮,大概心中正想‘怎么就没有把你淹死呢?’ 商瑾墨听闻没有伤及筋骨却是松了一口气,他眼不能视,最是知道身体不健全的苦楚,这姑娘年纪还小,要是真有什么意外…… 无论怎样的心思,毕竟此刻她受伤卧床,正在休息,几人离开房间,来到院内的凉亭,留下瑾王府的几位婢女伺候,侍画被叫了出来问话。 自然问的是她怎么掉下的湖以及侍画跟在身旁为什么没有照顾好她。 侍画跪下请罪,将当时的情况复述了一下,“小姐原本四处闲逛,听闻王爷家的下人说起王爷平时起居行走都不需旁人帮忙,一时兴起,要奴婢找块布围上眼睛,试一试不能视物走路,因手帕太小且太薄不足以遮眼,奴婢便请小姐原地等待,找王府中人帮忙寻了一块干净的布料,不曾想,刚赶回来,就见小姐闭着双眼,一步踏进湖里……奴婢照顾小姐不周,还请皇上责罚。” 安慕卿听罢脸上显露出大大的惊叹,自己闭着眼睛跳下湖,这个受伤方式也太奇特了! “行了,你先起来吧,如今你家小姐身边只有你一人伺候,等她伤愈由她自行处置”,谢昭翎受罪他自然是高兴的,让她亲自惩罚,如果下手过重也让对方名气更臭,除了要受太后念叨,这件事他再满意不过。 “这谢昭翎也真行,可苦了陛下又要被太后念叨喽!”待侍画退下,安慕卿开口 “不管怎么说,她这一受伤,总算一段时间不来烦朕了”,皇帝叹了口气。 “这谢小姐也并不像传闻中那般无理取闹,何必跟她一个小女孩一般见识”,商瑾墨出言劝解。 “等你和她相处一段时间就知道了”,安慕卿拍拍商瑾墨的肩膀,跟在皇帝身后离去。 莘暮现在的情况肯定是走不了的,皇帝身为一国之君也不可能离宫太久,最终顺应了莘暮的心思,皇帝陛下和安慕卿先行离去,她暂留瑾王府养伤。 这段来之不易的相处时光,她要好好珍惜。 待她醒来,下人通知了商瑾墨,对方前来探望,并告知皇帝陛下先行回宫,要她留在瑾王府好好养伤,又言及不能视物十分危险,要她切勿轻易模仿,因此受伤他也于心不安。 她笑道,“瑾王爷真会揽责,眼睛是我自己闭的,湖也是我自己跳的,与你何关?”声音尚且虚弱。 商瑾墨知她好胜,见她仍很虚弱,也不与她争论,只让婢女端上饭菜,要她用过后好好休息。 也罢,她不必急于一时。 第二天情况稍好,她就跑到商瑾墨面前刷存在感。 前夜刮风,吹落不少桃花。 彼时商瑾墨正与桂生在收集飘落的桃花。 “收集这些做什么?”瑾王府自然不缺好药,她脚裸已经消肿,走路却还多有不便,在侍画的搀扶下一点点挪过去。 “谢小姐,你现在应该在房间休息”,商瑾墨语含无奈,大概怎么也没想到她第二天就下地乱跑吧。 “一直待在房间里多闷啊,心情不好不利于伤口恢复”,侍画扶着她坐下。 “我刚才问你的话呢!你还没回答”,她把用没受伤的右手轻轻揉搓受伤的脚裸,疼的忍不住抽气。 即使她住的松明院离这里不远,拖着受伤的脚走过来也不容易,这身子又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刚走这么点距离,刚好点的脚裸又疼起来。 “这些桃花虽已掉落,却可用来酿桃花酒,都是开的正好的花瓣,想来酿出的酒必定香醇甘甜”,商瑾墨小心将花瓣一瓣瓣捡起,“不过昨夜桃花掉落的有些多,拿来做菠萝桃花糕也定不错”。 她瞪大眼睛,“要酿桃花酒,莫非昨天喝的竹叶青也是你酿的?” “是,不知可合谢小姐口味?” “本小姐昨天喝到闭着眼睛跳湖,你说合不合口味”,她望向对方。 “谢小姐可是怪我?”商瑾墨仍是浅笑,从她初见对方似乎一直是这副表情,让她忍不住试探什么才能让对方变脸。 “你觉得呢?”她反问。 “那还要多谢谢小姐抬爱了”,商瑾墨倒对酿酒颇为自信。 “别谢小姐来谢小姐去的了,累不累啊,叫我昭翎就好了”,先改变称呼拉近距离。 “既然如此,商某恭敬不如从命”,商瑾墨从善如流,“桃花收好了,昭翎可要一起酿酒?” “好啊”,她愉快的答应,“要怎么做?” 命桂生取来小酒坛,商瑾墨指挥着莘暮将捡好的桃花倒入酒坛,再加入适量白芷。 又将事先备好的上好白酒递给莘暮,“加入白酒,量以恰好浸没桃花为宜”。 “桃花不需清洗吗?刚从地下捡起来的”,她语带嫌弃。 “酿酒不能加水,况且桃花飘落众多,商某只取了上层,并未沾土”,他解释罢,又添一句,“昭翎可放心了”。 “自然放心”,她去拿装了白酒的酒坛。 “等等”,商瑾墨摸索着拿起酒坛,倒入一旁碗中,仅倒半碗便停住,“你左臂受伤,一只手拿不动酒坛,用这个吧”。 知道对方为她好,她撇撇嘴,不情愿的拿起碗,就这样,她将碗里的酒倒入装有桃花的酒坛,他从白酒坛中倒酒进她的碗里,直到浸没桃花。 在桃花树旁挖坑,坑自然不是她挖的,她只是象征性的在最后撒上一抔土。 任由侍画拿手帕搽干净手,她问商槿墨,“这酒要酿多久?” “一月方可”。 “这么久啊,那我离开前不是喝不上了!”她皱眉。 “瑾王府虽地处偏僻,却仍在京城,昭翎想喝,到时来便可,若是不便,商某派人送上府也未尝不可”。 “那我们可说好了,下月这时我们一起开封这坛酒”,她又高兴了。 商瑾墨不禁好笑,这小孩心性。 中午吃罢午膳,王府的侍女端来糕点,正是新鲜的桃花做成的桃花糕,清香入鼻,淡粉的色泽,中间一朵桃花作为装饰。 莘暮拿起一小块,入口香甜,但甜而不腻,带着桃花特有的清甜,确实好吃。 “要是桃花酒酿好了,桃花糕佐以桃花酒,想必更加美味”,她开口。 “下月虽然花期已过,但干桃花还是有的,做成桃花糕另有一番滋味”,他准确的拿起桌上的茶杯。 “也只能如此了”,她饮一口茶,口中桃花糕余香未散,与茶香交融,她眉眼舒展开来。 “商瑾墨你平时都怎么打发时间?”她放下杯子。 跟在商瑾墨身后的桂生忍不住瞪了莘暮一眼。 因为看不见赋闲在家,他才需要打发时间,这谢小姐真会戳人痛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