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骑手进不来吧?”
“大门口会有人代劳。”温禾接了句话,神情一改方才视频连线的正经从容,隐隐露出些颓废的情绪,“我最近感觉快死了。”
她将喻姝手边的烟盒顺过来,点了一支。
喻姝方才抽烟一直倚在窗边,生怕惊动顶上的烟雾报警器,她见状指了指顶上:“不碍事?”
“你今天是来当上帝的,别担心。”温禾娴熟地将烟夹在指间,显然也是经年老手。
奚燕这时刚从一单短线里脱身,见她俩都在这儿放飞自我,笑问道:“所谓烟酒一家,来点厉害的?”
温禾半句话没多说,直接往电子屏上下了单。
“你多久没看医生了?”她整个人瘫在转椅中,不知是在问谁。
喻姝:“这几年都没有。”
奚燕:“看医生没用,都是骗钱的。”
“怕你老板知道?”温禾斜了眼喻姝。
“这种病说出来就是矫情,何必呢。”喻姝有点想去摸烟盒,却一眼看见烟灰缸里的烟头,不由得停了手。
温禾:“真敬业啊——整整三年,你俩朝夕相伴,形影不离,居然藏得住。”
“阿姝没有瘾的。”奚燕在门边接过服务生的两瓶酒,哎哟了声,“又贵又烈,禾宝你今天大出血了。”
“真没有?”温禾口吻轻佻,冲着喻姝扬眉笑道,“阿姝你能忍罢了。”
“从医院回来就抽上了。”奚燕陈述着事实。
温禾眼神微动:“看来你俩……”
“早该结束了。”喻姝拎过三个不大不小的酒杯,开始倒酒。
哇哦——
“真有点喜欢呢。”温禾叹道。
奚燕却想起那天的细节:“你那个高中同学,去医院找你了?”
喻姝并不说话,慢慢抿下一口酒。
“不是男生吗?”温禾奇道。
“是她和她的未婚夫。”喻姝尽力平淡,“一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找我要个答案,求个心安罢了。”
“连累到你了?”
喻姝木着眼神:“不是连累。是我把一部分过往告诉了郁拾华而已。”
温禾轻轻一笑:“没有谁能真的不在意另一半的过去。”
电子屏响起了悠扬的古典乐。
“真温柔啊——”奚燕由衷地赞了一句。
奶茶到了。
“嗯,拿到九幢三楼。”
喻姝看了眼大屏上跳动的数字,不免想起这两天的尔乌冲突,又瞄了眼天然气的价格,半晌道:“欧洲那边的天然气我记得六成都依赖尔罗斯的管道?”
“那是管道气吧,LNG不至于。”
“管道气一般是长协,而且论天然气溢价,向来是亚洲三国最厉害,谁叫咱们离主要的产气国远呢。”温禾眯着眼看向屏幕。
喻姝起身往电脑前看了会K线图,唇角浅笑:“赌一把?”
“倾家荡产?”奚燕来了兴致,搁下了酒杯。
“一个小目标呗。”
“昨天TTF现货收盘77美元,别玩脱了。”温禾对大宗商品一向研究不多,只闲闲添了句屁话。
等到喻姝敲下键盘,电子屏再次响起了钢琴曲。
温禾只当是奶茶送达的友情提醒,不想她才嗯了一声,对面便响起一道熟悉的女声。
“温大小姐,好巧哦——”
外放的对话声并不轻,特意被拉长的语调相当耳熟。
喻姝有点僵硬地扭过了头,是薛慕童。
她慢吞吞地挪到了窗边,怀着万般情绪俯视而下,正好和抬头的程善北来了个四目相对。
鸡皮疙瘩瞬间爬上手臂。
程善北前面的男人依稀只能看见半边身子,外套被挂在臂弯上,大概和前面的人在说话。
她虽然从未以居高临下的视角俯视过郁拾华,但那个发型和脑袋,是不会错的。
程善北身边的女伴这时也随着他仰了头,今儿是孙绾。
蓝度的管理者。
她朝喻姝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还挥了挥手。
“原班人马?”奚燕在电脑前和人通着话,见缝插针般地来了句。
“没看全。”
喻姝收回视线,又被英文屏上的数字变换吸引了注意力,连忙坐回转椅上。
门被推开时,一则欧盟对乌客蓝的新闻上了头条。
“阿姝,走吧。赶紧平仓。”
喻姝心神皆在交易所的数字上,浑然顾不上她的前老板是揽着蒋芹进的门。
薛慕童自认不学无术,但到底是精英教育的失败品,自然知道她们在做什么。
“敢情你们是在做期货?”
那几个英文缩写名她可是看懂了。
程善北进门便闻到了浓郁的烟酒气,四下环视一圈更觉惊奇,大咧咧地拉着孙绾挤在了一处单人沙发上。
屏幕上很快跳出红色带加号的数字。
喻姝长吐出口气,握住鼠标的手慢慢松开,却碰到了电脑旁边的烟灰缸。
糟了。
烟酒都不要紧。
那边桌上的药——
温禾这时还没来得及为一场小胜利感到欣喜,郁拾华不知看见了什么,脸色陡然阴云密布,拿起一样东西质问她们,声色俱厉:“你们聚众是在做这个?”
大家都是见惯奇闻逸事的二代,却也被这小小的白色的东西吓掉了玩世不恭的表情。
程善北定睛看清了此物,收了玩笑之色:“温大小姐,你正前程大好,这不是闹着玩。看在咱两家是世交的份上,可要说明白了。”
一支医用的注射器。
旁边还有不少装着白色粉末和透明液体的小玻璃瓶。
太他么像毒品了。
温禾笑意不变,满不在乎:“你们想哪儿去了?我们仨看着像瘾君子不成?”
郁拾华一听,眼神像利剑般地射开去,一个连着一个扫过去,尤其在某个人身上停留格外之久,脸色愈发难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