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这两千万……”孙绾意外极了,连身子都转向了喻姝。
她出事之后的一段时间,郁拾华在蓝度脸黑得不行,还在那个水晶楼梯上摔过一把椅子,砸过两个杯子。
程善北玩笑着和他索赔,他却恨不得叫人进来拆了它。
一问方知是他的小秘书结清了两千万,和他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借了一半。”喻姝实话道,又侧脸冲她笑,“普通人家赚十辈子也攒不到一个亿。绾姐何必自苦。”
“我很羡慕你出身普通人家。”孙绾滋味莫名,虽说她俩只有场面上的香火情,但她也听到过有关郁拾华和她的只言片语。以及她平日伴在郁拾华左右的情形。
不难过,但也不轻松。
有一身浅灰色的套装,她见喻姝穿了足有三年,为此还被程善北小题大做,奚落过郁拾华一顿。
然后喻姝便被心情不虞的老板冷嘲热讽了好几句。
话也都不是人话。
有一句孙绾铭记至今。
——我给你卡不是叫你把钱存起来,在外面下我脸的。
“我以为穷人家养不出绾姐这样的美人。”喻姝不由得回看她一眼,要论摄人心魄的美貌,明艳精致的孙绾比她强多了。
孙绾自嘲道:“不过五官大些罢了。你的皮肤强我百倍。哪像我,小时候还下过地,做过农活。”
沉默数天的倾诉欲像是被摁下开关,孙绾不等她回应便流露出些许向往:“你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吧?喔,是研究生。我记得你和你老板的亲妈好像是一个学校……”
“又怎样。”喻姝揉了揉眉心。
她笑意淡泊如冰花:“以为有我的履历他会娶你是吗?我们与他们,从来不是学历的问题。
她说得过于直白辛辣,孙绾竟有些承受不住,脚步微动之下,惹得程善北拳头攥紧,几乎要忍不住大吼。
又担心突然大声说话吓到人。
“你我这样的人,最好的下场就是第二个华静恩,你如果执意要生,可以朝着她的方向去使劲。”喻姝低头拨弄着指甲,“如果没能进门,那么恭喜你的孩子喜提私生子的名分。”
孙绾趣趄地后退了一步,她不是想不到这些,而是从旁人嘴中说出来,更有醍醐灌顶的效果。尤其这个人,是她的前车之鉴,还和她有近乎一样的处境。
“蒋芹算是我介绍的。”孙绾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哦。”喻姝心平气和地一笑,“他是什么性子……看不上的谁来都没用,真看上了也就看上了。”
“你不就是这样?当初看你扛了一个来月,我简直不敢置信。”孙绾姿态轻盈,站着伸了个懒腰。
喻姝:“我那会儿就想过辞职。”
孙绾愣了半晌,方笑得花枝乱颤:“过分了啊,多少人连和他说句话都说不上,你倒是嫌弃地不行。”
“不是嫌弃,是无所求。”喻姝稍稍肃了肃脸。
“这些年没养你?……”孙绾咋舌道,又不太相信,“不是吧,外面都说程善北对女人大方,敢情不是空穴来风?”
喻姝不是来和她探讨‘待遇’问题的,朝着不远处气息愈发冰冷的程善北努了努嘴,“下去给个准话吧。看你穿得少,不冷吗?”
孙绾手指微颤,这时才发觉她双手的温度低到可怕。程善北没错眼地看了这么久,从未想起过要人送件衣服上来……
她胡思乱想着,又笑自己矫情下贱,愈发不可自制地颤抖起来。
“我和你不同,我要这一个亿。”孙绾吸了吸发红的鼻子,将被风吹乱的发丝——抚平捋好。
喻姝不以为意:“这是对的。”
她不是自命清高,只是拿了郁拾华的补偿,又怎么好离职。
“我不想见他,你陪我走一趟吧?”孙绾从边沿跨了回来,走到她身旁伸出表示友好的手。
喻姝眼神有些发直,目光平平看向面前的虚空。
“我以为要和你聊很久。”
孙绾从袋中摸出一盒烟,主动递给她:“上次在布林海,才晓得你抽烟。”
喻姝本能想拒绝,却没拂她的心意,伸手接过而已。
“抽烟不好。”
孙绾没料到她的回答,唇角勾起弧度:“这话符合我对你的印象,沉静乖巧的好学生。”
可能是最后三个字对喻姝而言过于讽刺,她睨了孙绾一眼:“装的。”
“能装是本事。”孙绾下了决心,连说话都利索许多。
“想去哪个医院?”喻姝小心将烟放进开衫的口袋,掏出手机开始翻找。
孙绾无所谓:“利落些的。”
喻姝扬了扬手机屏幕:“我居然有程善北的手机号。”
依稀是哪次郁拾华借用后留下的。
“请程少安排下医院吧,我陪绾姐去,她暂时不想见你。”
程善北嘴唇微抿,许久吐出个好字。
喻姝眼前很快竖起一根手指,她无奈地添补:“一个亿请尽快到账。”
视线范围内的男人深深看了她俩一眼,喻姝可以想象他此刻的万千情绪,不过她管不了上帝的宠儿心情是如何窒闷憋屈。
她先顾好眼前的可怜人。
也是从前的自己。
喻姝尽心尽力地陪了孙绾两天,早出晚归,期间还把高的作业带到医院里去抄。
高同学已经非常信任她了,她得找机会问问奚燕。
下一步预备怎么走?
“你找的工作?”孙绾次日便下床活动,这一日已嚷嚷着出院开工了。
“算是吧。”
孙绾眼神复杂,欲言又止。
“你是住在那家中医院对面的小区?”喻姝之前听她大概说过。
“嗯。”
喻姝笑叹口气:“那可惜了,和我摆的摊子不顺路。否则下次记得来买我的肠粉,薛慕童挺爱吃的。”
孙绾隐隐有些钦佩,又有些不解,神情便带出一点纠结的味道。
“蓝度和蒋芹玩得好的一个姐妹群里,她在请教怎么能让男人和自己上床……”回复里说什么的都有,不少晓得缘由的姑娘都在向她道贺。
上床俩字到底非同凡响。
喻姝脸上明显一僵。
她眼里从来没蒋芹这号人,只是金贸的遭遇令她记忆犹新,为免对蒋芹的无能有了切身的埋怨。
咋还没勾引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