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个人!走走走,咱们去找东王和南王,商量一个不打紧的小角色出来……”
“不打紧的小角色去陛下跟前说这话,他死定了,咱们也会被陛下看扁……”
“不不不!大哥,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大哥,你不能去!不能去!”
二叔追着父亲跑了,喊得气急败坏、声嘶力竭。
哦……
想起来了……
小小的王熙凤把书箱的盖子推开,脸上闷得红红的,眼睛也直直的,她僵着身子爬出来,再轻手轻脚地把窗台上的书都放回去。
然后盖好书箱,蹑手蹑脚地溜回了自己的院子。
——那是她父母离开京城的,倒数第三天。
转天,她父母大吵了一架,她兄长直挺挺地跪在前院,放声大哭。
而祖母……
祖母好像早就病倒了,所以这时候还在病着,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出格举动。
倒是二婶,一早来了自己的院子,含着泪把自己领到了鸾姐儿那里,让乳母侍女陪着自己姐妹两个玩了一天的占花名儿。
甚至还允许自己拿着小弹弓打院子里树上的鸟儿玩。
第三天,父母兄长便回了江南祖宅。
自己也想跟着,却被父亲长长地叮嘱了许多许多话,然后就留了下来。
早先,那篇话都是模糊了的。
可如今,现在,她忽然清清楚楚地记了起来,父亲嘱咐她:勤习武,莫读书,韬光养晦,以后嫁个老实敦厚的商人,远远地离开京城和江南。
其中她那时最听不懂、但却最不甘心的一句,她前世只记得大概意思,如今却在梦里清清楚楚地听见父亲哽咽着说:
“凤姐儿,你错生了时辰,但凡再早个二三年,爹爹也不用让你受这般委屈了。如今没法子,你自己挣扎着活下去吧!”
她那时很是固执,只抓着父亲问:“我什么都不要,也一辈子不嫁人,为什么不能跟你们一起走?我们为什么不能一家人好好在一起?”
父亲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抱着自己大哭:“你以为我不想带你走吗?让你一个人留在这虎狼环伺的京城,还不如摘了我的心肝去!”
小小的王熙凤即便满脸是泪,也倔强地没有哭出声。
她一把推开父亲,握着拳尖叫着喊了一声:“骗子!大骗子!你和母亲都是大骗子!你们只爱哥哥,根本就不喜欢我!都是假的!”
她跑回了房,把屋里父亲费尽心思弄来的各种新巧玩意儿都用棍子敲了个粉碎……
再回头时,屋门口没能走进来的父亲,那位因俊逸潇洒名满京城的王家大爷王子服,顷刻之间,老了十岁一般。
王熙凤无视了父亲脸上纵横的老泪。
她只知道,好好的一家人,就因为父亲昨晚跟二叔的争执,就因为父亲不听人劝,非要去陛下跟前说了什么话,害得她要跟全家骨肉分离……
子时。
王熙凤慢慢睁开了眼,眸中幻彩流转,精光一闪!
咳。
她没忍住,轻轻咳了一声。